原东园再怎么被气的够呛都不能改变,在这一出纷至沓来丢了几条人命的大戏之中,唯独她戚寻是得了房子又得了剑,甚至还得到了诸多武林前辈钦定的好本事好名声,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甚至还趁此机会解决了她在多年前就想解决掉的人。
原老庄主捂着心口,就差没被戚寻这个看似解惑实则扎心的来访给整得背过气来,偏偏他绝不愿意再在戚寻面前露出什么失态的表现,更还不免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薛笑人死在戚寻的手里也未必就代表了什么。
薛笑人毕竟不是薛衣人。
何况又多了一重战绩在身上,以戚寻这种年不满二十的年纪,会不会昏了头脑……
可他眼看着告辞而去的戚寻,从侧脸上分明呈现在他面前的可并无飘然,只有一种冷淡的嘲讽,她手中金虹剑扣回剑鞘之中闪动的一抹流虹,刺得他的眼睛好像都疼了起来。
在对方身上那种峥嵘尽显的气场已经越发分明,和彼时在华山脚下刚遇到这姑娘的时候,她所表现出的什么莽撞义气可截然不同。
原东园并不相信她是在这短短时日中,因为被委以重任以及经过了诸般磨练之后才有的长进,只觉得对方此前当真是将他骗得不轻。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原东园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气力,靠着囚牢的墙壁才没彻底倒下去。
比起金虹剑这把剑出现在此地,以及薛家庄二爷其实是什么杀手组织的领袖,事实上最打击原东园的一句话还是戚寻说的,会将无争山庄的名字改成明心山庄。
明心山庄的确从名号上听来不如无争山庄气派,可那又如何?
当一个势力的名字彻底被人从武林地图上抹去之后,会记住它过往辉煌的人又还能有几个呢?
原东园越想越觉得心如死灰。
等到那个收过他的钱来牢里看看他的情况的时候,险些以为他已经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他到底还没死,更要等着接受审判。
至于戚寻,她可没什么尊老的想法,此处特指原老庄主这种老——
对诸如张三丰、方歌吟、朱藻这种人品好的长辈她还是很尊重的。
原东园的后事她懒得过问,不过答应了对方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在她离开无争山庄出发之前,她便亲手写下了明心山庄四个字交代出去制作这个新的牌匾。
“后生可畏啊……”朱藻打量着戚寻落笔写下的这四个字感慨道,“若不是抢夺小辈的东西不合适,你这明心两字我都想要。”
凌飞阁也是这么想的。
他前来无争山庄之前可没想到戚寻会有这样的剑法造诣,正如薛笑人看得出来戚寻的慢剑不简单,即便她没有用过萧秋水四招剑法中以攻击闻名的【玉石俱焚】,也没用过那招以速度闻名的【闪电惊鸿】,更没用她甚至能靠着百丈含光绫就能用得炉火纯青的天羽奇剑,也并不妨碍他这会儿已经将对方在用剑的本事上提到了和薛笑人一个水平。
但在看到戚寻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凌飞阁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大凡武道境界到了一定水平的,在落笔挥墨之中自有一种独特的意境传达,譬如说虎丘李家拥翠山庄那口茶井旁的山亭上的题字,就是李观鱼的剑意和书法的结合。
戚寻的剑法和缓却自成一种特殊的韵味,这明心二字中有悟道而来的气韵,又有明玉功心法突破九层之后特殊的感染力。
说实话,无争山庄这个名号是武林中人送给彼时的原青谷的,比起明心山庄这个由戚寻自己取名的名号,是要威风不少的。
但丝毫不影响这两个字落成的时候,让人觉得的确适合她。
凌飞阁又琢磨着这个明心见性的意思,不免想到无争山庄这父子两——
当父亲的那个做了不少缺德事,当儿子的那个又跟石观音生死与共去了,怎么想都觉得戚寻给山庄如此取名,像是干脆利落地把无争山庄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但他又想着说不准这两个字正是水母阴姬对她的教导和期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我能有这么个弟子,我都觉得此生无憾了。”在一行人出发南下的时候,凌飞阁跟帅一帆在闲谈之间说道。
“这话你得跟阴姬娘娘说。”帅一帆回道。
他朝着戚寻所在的方向看去,发觉这姑娘真是……不走寻常路得很。
帅一帆虽然在北方住的不多,但不代表他不认得山西太原这地方的物种,起码他可以拿自己在江湖上混出来的名声做保证,这附近绝对没有这种品种的老虎!
这种精心饲养出来,浑身皮毛在日光下泛着金银二色流光的大白老虎,戚寻说自己是刚才闲着无聊出门往后山逛逛,跟对方一见如故就带回来了,现在跟着她一并行动这种瞎话,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这话骗鬼呢?
不过反正只是一只坐骑的问题,不愿意透露来历也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