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也要服徭役。”
“不过跟我们男人服的可不一样,他们基本是在本县修修城墙,十来天便结束了,而且他们跟官府有关系,根本不用自己去服,给官府说一声,让自家佣耕代服就行了。”
“他们算的精着哩。”
“那些变卖了田地的家庭还好点,给自己服役完,帮‘钱人’‘封主’服一起服徭役,然后基本便扎在田地里了,像我们这种没有变卖田产的,那可就惨了,各种苦的累死人的徭役,基本都是我们的,自家男人大半月半月的不能归家。”
“家中没有男人,好多事都做不成的。”
说着说着。
女人也是一脸凄苦。
显然是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
秦落衡心中长叹一声,他抬起头,看向四周,放眼望去,却是见不到几个男丁,都是些白发老人和总角孩童,最多的还是女子,农事本就操劳,没有男丁,各方面无疑都会大打折扣。
他此时已全听明白了。
地方早就跟豪强打成一片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包庇早已蔚然成风,地方官吏表面在按律行事,实则在各种钻空子,变着花样的去剥削压榨黔首,逼得黔首无法维系生计,最终只能被迫卖出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地,甚至是卖儿卖女。
听完。
固愤然道:
“真是岂有此理。”
“大秦以法立国,岂能容此等鼠辈祸乱法纪?秦法昭昭,我势必要将这些乱法之人全部绳之以法。”
其他人也满脸愤然。
他们同样对鸢亭的事感到震惊。
以往他们身处咸阳,根本就没想过,地方竟会黑暗至此,而今刚刚到达地方,便听闻如此黑幕,他们又岂敢无动于衷?又岂能不感到怒发冲冠?又岂敢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不过。
秦落衡却没有吭声。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揭穿这层黑幕。
地方官吏跟黔首不同,这些人是懂法的,而且从女人口中,他却是没听出官吏有直接违法的地方,他们顶多是‘不直’‘失刑’‘犯令’,虽的确会得到朝廷惩罚,但并不会得到严惩,也不会被直接判刑入狱。
他们在界休并不会待太久,除非能直接把当地官吏连根拔起,不然都是治标不治本,而且等他们一离开,这些官吏恐会变本加厉的对黔首加害回来。
但听闻如此黑幕,却无动于衷,秦落衡也是做不到。
他站立良久,思索着破局之法。
听到固的话,女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朝后面惊慌的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秦落衡等人,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固拱手道:
“我们都为大秦官吏。”
“你眼前这位为朝廷的尚书令,级秩跟县令同级,我是御史府的一名‘上计吏’,这位是一名郎官”
就在固一本正经介绍时,秦落衡开口打断道:“我们是从咸阳过来的。”
“秦人?”女人一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