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数十步,俱文珍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叮咛几句。
“谢给事提点。”
郭映懂事的从怀中摸出一块玉,塞到俱文珍手中:“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俱文珍审视了一眼手中玉佩的成色,霎时眉开眼笑,接着顺势拍了个马屁:“人道郭八郎仗剑行侠、出手阔绰,有古人侠义之风,我原先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传言非虚啊。”
这玉佩是上好的鸟衔花玉佩,价值数百贯,俱文珍自然也乐得说两句场面话。
郭映当然知道他是口不对心,但是政治交往就是这样,互相捧着,各取所需罢了,谁能指望谁真拿对方当朋友呐。
……
午后的阳光透过菱花窗照进含凉殿,落在金碧辉煌的寝殿中,显出一片斑驳耀眼的光晕,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身着赤黄色圆领袍服、头戴翘脚幞头的皇帝李适却好似浑然未觉,他手中捧着李蕙所献的?夏日绝句?,怔怔出神。
看得出来,这首诗对这位帝王心里的冲击不小。
内侍监窦文场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偷眼瞧向龙榻上端坐的帝王,心思莫名。
暗道这郭家八郎究竟是作了什么诗词,施了什么邪术,竟将圣上气的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连平日里最宠爱的唐安公主都劝说不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内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拽了拽他的袖子,窦文场会意,轻手轻脚退到殿外。
“大监,郭映到了。”小内侍压低声音禀报道。
“知道了,下去吧。”
窦文场挥师示意一番,旋即转头看向寝殿中央的那抹赤黄色身影,但见李适还是眉头紧锁,不禁暗叹口气,缓步回到殿中。
“大家,郭映到了。”
“哦?”
听闻此言,垂坐在御榻上的李适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跃而起,微眯的狭长眸子射出冷冽的目光,清瘦冷硬的面容浮现出一抹狰狞笑容。
“宣!”
“喏——”
窦文场躬身应诺。
旋即便见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郎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从殿门外徐徐走来。
其人身着一袭白色襕衫,五官俊逸,棱角分明,剑眉斜挑,星目含威,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英气勃发之态,一点也不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膏粱子弟。
这人,自然就是郭映了。
不过甫一入殿,他就察觉到殿内氛围十分诡异。
抬眼望去,便见皇帝李违高座御榻之上,双目圆睁,死死盯住他,仿佛要用视线将他生吞活剥掉一般。
郭映顿时慌了,连忙跪地行礼:“草民郭映,问陛下安。”
“朕安,跪着吧。”李适阴测测地吐出五个字。
闻声,郭映浑身一颤,却也只得照做,毕恭毕敬地趴伏于地。
只因他根本猜不到天子召见他的用意,心里是一点底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