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魁说:“冯先生,我也不怀疑你的身份了。这样吧,我先把冯大人的航海日志给你。”说着,来到后室,摸出一个匣子。匣子一看就有年头了,花纹古朴,样式陈旧,上面的颜色由于时间的沉淀而有些发黑。圆魁用贴身钥匙颤巍巍地打开,里面露出一页黄纸。这张纸破损不堪,薄如蝉翼,稍微动作大点就能给搓成灰,估计有一百年都不止。我这个失望啊:“老师父,这就是航海日志?”
圆魁摇摇头:“航海日志被冯大人身边的高人藏在一隐秘所在,而这页纸就是找到日志的钥匙。小僧这些年也仅看过一眼,不敢过多参详,东西今天还是交给正主儿吧。冯施主,你拿好。”
我轻轻取过,生怕呼吸沉重,把那纸吹散了。二驴子在旁边伸过脑袋,和我一起仔细看。这纸上画着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身穿一件紫色为底上绣八卦和仙鹤的得罗道袍,足蹬云鞋,此鞋浅帮彩锦,圆头薄底,鞋面装饰有刺绣云纹,一看就是正宗的道家之物。头戴九转华阳帽,帽尖高耸,顶如中式瓦房斜顶,前有竖立九叠,帽下飘洒着两根黄色丝条。道士上唇来留着小胡子,颇像香港演员林正英。道士身边站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小孩,剃着光头,长得粉嘟嘟得那么可爱,虽然年纪很小,但不苟言笑,神态眼神里有种很成人化的东西,说不出的那么静穆肃严。
这两个人分别做出手势,一个指天,一个指地,情景十分诡异。我千思万想,看不出任何端倪。在画像下面,写着十分模糊的一行小字:九。。。海。。。精。字体是小楷,我小时候学过一阵书法,颇有心得,看这小字写得确实漂亮,结构饱满,隐隐显露风骨。只是年代太久,笔迹模糊不清,算是遗憾。
我看不出门道来,只能先收好。突然想起个事:“老师父,我临来前,律师事务所的同志告诉我,你们这儿还有个什么。。。”我咳嗽两声:“价值。。。连城的宝贝,要给我。”
圆魁一笑:“冯施主,这件东西并不在我手里。这样吧,你明天赶个大早再来此地,我领两位去个地方。”
“哪里?”
“冯步高的坟墓。”
回到宾馆,我把门关上,就迫不及待翻出那页黄纸,仔细看着,越看越糊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驴子不耐烦地说:“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玩玩,别成天盯着那破纸看了。反正这东西就是你的了,也不能长腿跑了。”
我躺在床上,哼哈着说:“正因为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才要搞清楚这个谜团。大老远来的,就带一页破纸回家,对不起江东父老啊。”
二驴子指着装纸的匣子说:“这个还能卖俩钱。”
“滚,滚。”我一摆手:“你去玩你的吧。小心点,别让人打了闷棍,来个仙人跳。”
二驴子笑骂着,揣着裤兜,打着口哨出去了。屋子里清静下来,我仔细研究这幅画,这里面到底打了个什么哑谜?画上的道士和小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莫非是说,我们是天地会的?
我自己都笑了,眼瞅着中午了,上宾馆的食堂买了两个包子,草草吃了,回来继续研究。
下面的字可能是密钥,九。。。海精,这个海精明显是指的是冯步高。那九是什么意思?九什么海精?九命海精?是不是说冯步高福大命大造化大,历经九死一生,像猫一样有九条性命呢?我觉得这么解释能说得通,可是配合这幅画却有点突兀。就算冯步高有九条命,那跟这道士和小孩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仔细观察这两人的手势,道士是手掌伸开,竖直伸向天空。小孩子单手结成莲花印,形成四指,指向地面。一僧一道,一佛一释,神秘古怪,到底什么意思呢?
眼瞅着日头偏西,天际染成了红色,阵阵大海的味道袭来,小风吹得让人浑身这么舒坦。我伸伸懒腰,这时房门一推,二驴子扣着牙就进来了:“我靠,你还没研究出来啊?我说宫子,你算没见着,上午时候海边举行出海仪式,都挂上了五鼓花灯,那人太多了,都挤在大坝上。热闹,太热闹了。晚上咱俩去看花灯吧,到时海上有耍龙的。”
我摇摇头:“我是真没心思,明天要是再没什么结果,我就想尽快回去。”
“扫兴,真他妈扫兴。”二驴子夺过我手里的匣子:“就你这智商,看一年都够呛。我来吧。说说你都有什么心得,省的我走弯路。”
我就把自己想的九命海精和手势的事告诉了他。二驴子点上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宫子,你说这个手势我还真看出点门道。你看啊,这道士是五指向天;这小孩呢,是四指向地。加起来你算算是几。”
我楞了一下:“九啊。”刚说完,我恍然:“你的意思是。。。”
二驴子说:“我也就这么一想,算抛砖引玉。你说这九后面是不是应该为‘指头’的‘指’字。连起来就是九指海精。跟字面来解释,应该说,海精冯步高应该有九个手指头。”
“胡说八道。”我立马否决了他的推理:“今天你我都去拜访过冯步高的塑像。明明白白是十根手指头。”
二驴子沉吟一下:“或许这就是答案所在。”
我摇摇头:“搞不懂。”
二驴子说:“这样吧,我有个结论,现在还不好说,等明天我们见到老和尚,我自有分教。行了,行了,收拾起来吧,走,非得跟我去看花灯不可。”
一夜风流暂且不表。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二驴子穿戴整齐就去了祠堂。早上海风习习,祠堂并没有多少人,院子里只有个小和尚踩着露水打扫,老和尚圆魁穿着袈裟,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我俩来了,寒暄一下,就带着我顺着林间小路直奔后山。
早上露水重,又靠近大海,所以山上的阴湿气很重,高处弥漫着浓浓的迷雾,小径藏匿于杂草中若有若无,如果没有圆魁领路,定然会迷失方向。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这才来到山顶,我和二驴子由于平时缺乏体育锻炼,此时早已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圆魁看了直摇头:“我说两位小施主,老僧今年也六十有五了,可也没像你们这样体质这般的差。”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话都不匀了:“我现在是老了,身子骨比不上年轻时候了。”
圆魁走到我俩跟前,用手一抄每人的胳膊:“都起来。”我的小臂被他捏得“嘎嘎”直响,疼痛彻骨,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老师父,你这手劲够大的。”那边二驴子也被捏得怪叫连连。
圆魁拉着我俩的手来到一处高石上,这里视线极佳,可以俯瞰大海。海风阵阵,头上海鸥鸣叫,眼前是浩瀚无边滚滚而去的大海,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澎湃起来。圆魁说:“冯施主,你知道吗,这座山名为金梁山,当年海神冯步高就是在这里加入帮会,和众兄弟结义,决定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山风很大,老和尚声若洪钟,势如奔马,说得人热血沸腾。我用手指着周围:“就是这里?”
“对!”圆魁大喊着:“你想象一下,当时冯大人才十四五岁,英雄出少年,加入了江湖中的帮会。就在这里,许多入会的少年,就是在这里举香烧疤,宣誓入会的。”
山风愈加猛烈,我和二驴子对视一眼,眼神飘渺,都回到了那个让人遐想无限的历史里。
圆魁用手拍拍我俩的肩膀,示意走。我们才回到现实,跟着他下山。下山的道路更是曲折,山重水复,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一山腰处。在乱草之中,收拾出来一块极为平整的空地。正中是一墓碑,白瓷做碑,上提红字:海精冯步高之墓。碑下压着一尊石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