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继续说:“《时评》的报道是夭折了。但是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我一愣:“我们还有什么工作?人都死了。”
“笨死……我问你,就算赵文雨活着,咱们采访到的东西跟《时评》*不离十,人家已经先发了,咱们怎么办,抄袭?但是现在人死了就不一样了,《时评》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我们的机会来了。
“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赵文雨这个人说简单也不简单,为人低调,几乎不接触什么大的媒体,这次我完全是靠一个朋友帮忙才得到采访他的机会的。不过他给我们和给《时评》的信息也没有多少新闻价值。换句话说,《时评》登出的那些内容并没有怎么吸引读者,你明白吗?”
我感觉我有点领悟老总的思路了。
“现在他死了,人死了之后他的生*而成了最能赚钱的工具。
人活着,他自己能代表自己说话,别人谁也代替不了他。瞎编肯定会给他告诽谤。
人死了,别人就能代表他说话了。小邵,你就是赵文雨的那个‘别人’。你明白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您是要我去给赵文雨写传记。”
“猪头,怎么才明白过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你采访他两次,已经熟门熟路了。现在就去攻他的家人,你不适收买了他的仆人小威吗?我见过那个小伙子,二十多岁,正是想发财的年龄;而且他有个妹妹在大学念新闻,许个愿,说毕业后弄到咱这里,给副主编的位子,让玩命给咱们挖内幕,来争取挖到赵文雨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比如第三者第四者,走私贩毒,夜不归宿随地大小便等等等等。”
“副主编?老总您这可是下了血本儿啊?”
“赵文雨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肥羊啊……”老总强调,“更何况是副主编职位,没说副主编待遇。”老总狡撷地说。
“那咱是过了爆炸新闻的瘾,可是万一他的家人告咱诽谤呢?”
“告!让他们告!告了咱们边应诉边写续集,对诉讼进行实时报道。发行量大得保证能把咱报社的老爷车电脑弄死机不计其数次。哈哈,老杨啊老杨,你还怎么跟我斗?”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总编办公室。外面依然是忙乱异常。彤彤见我面色不善,小心地安慰我说:“没事吧?小云?”
“没事。”
我来到自己的格子间里,努力想把思绪理清楚——
慈善家的死(5)
眼前这位传奇企业家静静思索的样子也无时不透露出智慧的光辉。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怕他没有听清楚:“赵总,我想问的是您在创立东远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您已经26岁了。在社会上闯荡准确地说有十年的经历了,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过关于那段时间详细的报道呢?”
赵文雨笑着说:“不是我不说,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好写的。那时候我的境况比你现在要差上100倍,在社会上打打零工,做做小生意而已。风餐露宿,上下不继。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进入了日化企业,并萌生出了自己创业的想法,然后就找几个老乡集资开办了东远这家小厂,只不过是有些机遇罢了。
我也很想告诉你我小时候有振兴祖国,开办实业为国为民做贡献之类的理想,可是我实在不想骗你。我今年38岁,可以说26岁之前每天想的是如何吃饱饭,26岁之后想的是如何吃得更好,30岁之后才想到世界上有很多人还没饭吃,没书读。
我只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大时代中像我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如果你想从我身上看到时代的缩影,那找对人了。如果你想将我作为一个个例,来展现我个人的智慧以及个人成功的独到之处,那就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我不得不佩服赵文雨的话无可挑剔而且巧妙地回避了我的问题,但我没有放弃努力:
“就算是落魄的遭遇也可以说啊,您在十年的落魄生涯中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难忘记的事情,或者对您今后的成功有什么不可代替的影响之类的?”
“有……倒是有那么一件事。”赵雨生思索着。
“哦,是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我曾经在火车站给人擦皮鞋,给城管抓走了,他们说我没有营业许可,非要把非法收入给没收。”
“那您怎么办呢?”
“我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等待我的有7,8只手,我当然老老实实认命,把钱给他们了。但是钱给了他们就没法吃中饭了。我来到一个小面摊前,闻着那个牛肉面的香味儿啊……口水差点都留下来了。可是没钱啊,不能抢啊。”
“然后呢?”我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然后我就回到了火车站,饿着肚子继续劳动。挣了晚饭的钱,晚饭我吃了两碗面。”
“这就完了?这对你以后有什么深远影响吗?你是不是从自己的经历上看到了社会的弱势群体需要保护因此慷慨地投身慈善事业,又或者是……”
“都不对。”
“请恕我才疏学浅。”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想想看,如果当时我路过一个卖包子卖馒头的地方,包子馒头啊,可以抢了就跑,我肯定抢啊,饿啊。我没吃饭肯定跑不过别人啊,那就被逮住送到派出所啊。在派出所里挂了号一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啊。
“你说你勤劳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