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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竟会被认为在匿名作战?难道我不敢用我的真名来表示愤恨这场侵略战争吗?对于为什么我二十年来如一日地献身于空军,我实无心要再作申明。现在我更毫无犹豫地要负起这个日本帝国主义对一个和平民族的侵略的反抗责任来。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可以永远直呼我的真名字!”

在桔黄的光晕中、暖暖的炉火旁,廖香词和六个女儿读着这封抵万金的家信,家信中用了整整一页写这个美国友人,她们不孤立,中国人不孤立。

四岁的小妹香桃奶声奶气地说:“这个美国叔叔跟我们一样姓陈!”

哄堂大笑。开怀大笑。好久了,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

香梅说:“我觉得,他倒真有中国大侠的作派,坐不改姓,行不更名。”

这位中国大侠风的“陈叔叔”还在中国么?

卢沟桥事变后,蒋介石即回电陈纳德,感谢他的投效,并令他去南昌主持该地战斗机队的最后作战训练。

七月的古城南昌,燠热难忍,睡不好吃不好,陈纳德觉得自己像一只蒸笼里的螃蟹。战斗机差,飞行员基础差,一切像是一个噩梦,但是中国飞行员不乏勤学苦练、勇敢无畏者,这让他感动,他只是焦急:时间来不及了!

就在7月,蒋介石急召他和毛邦初上庐山牯岭去禀报空军情况。美庐别墅中,毛邦初不得不告知,号称拥有500架战斗机的中国空军,实际上仅有91架能参战。蒋介石勃然大怒,毛邦初冷汗热汗交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奈何?陈纳德以冷峻的目光冷峻的语调谈了20分钟,宋美龄激动地作翻译。如果说生命是种缘,蒋介石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美国人印象极佳,他信赖陈纳德,认为他坦白、自信,有力挽狂澜的气魄和能量。

8月,蒋介石召陈纳德赴南京中央军校参加最高级军事领袖会议,白崇禧、龙云、阎锡山、余汉谋、韩复榘、冯玉祥、何键、刘湘、蔡廷锴、石敬宁等都出席了会议,决定抗战到底。参加这次军事会议的只有两个外国人:端纳和陈纳德。

陈纳德刚回到南昌,准备与战斗机群一起北上到开封空军基地时,宋美龄急召他去九江,告知他日本人正准备占领上海,让他速飞往上海通知美国人。然而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高思等却很不以为然。他在陈纳德去南京的路上,淞沪之战打响了。他以军人的勇猛一往无前,神速赶到南京。宋美龄请他指挥中国空军的第一次空战!怎么办?并非知己知彼,但时间不等人。他肩起了重任。一方面决定以寇蒂斯鹰式飞机去俯冲扫射日本轻型巡洋舰,以诺思洛普的轻型轰炸机去轰炸泊在黄浦江上的“出云号”,日本海军司令部设在这艘重型巡洋舰上。另一方面发挥他已在南京、上海、杭州这一三角区组织的空中警报网的作用,组织战斗机群在杭州上空狙击日本的轰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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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憾(7)

8月14日陈纳德独自驾驶鹰75式单翼战斗机从南京起飞,他不放心,决定沿江而下低飞视察战斗情况。上海地区正遇台风袭击,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陈纳德的深棕色的眸子燃起了火:天哪!中国飞行员终究缺乏经验,炸弹扔到国泰旅馆和汇中饭店!外滩上空硝烟滚滚,起火的却是英国的巡洋舰!这真是上海的“黑色礼拜六”呵。陈纳德痛惜不已。所幸的是杭州上空的战斗打得极漂亮,中国飞行员猛冲猛打,视死如归,结果歼灭了敌机12架!不管怎么说,至少粉碎了日本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陈纳德的飞机两翼也留下了几处弹痕,战火已燃烧着他的心,他对高思的软硬兼施的“劝阻”不予理睬。

8月15日,日机首次空袭南京。在首都饭店屋顶平台上,一群外国记者和美国飞行员正在极目远眺。天气炎热沉闷,云层又厚又低,有情报说,日本的机队已从台北基地飞往南京了。可俯瞰这六朝故都,仍是一派宁静美丽。奔腾的长江、古老的城墙、高高的紫金山、幽清的玄武湖尽收眼底,战争在哪儿?刹那间,警报尖利划破长空,日本机群已从云层里钻出来,投掷炸弹、扫射机关枪,肆无忌惮,不可一世;而地面和高楼上的高射炮、机枪也愤怒回击。炸弹的爆炸声、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人群的呼叫声在火光中被撕裂被夸张,到处在爆炸,到处在燃烧,城市在毁灭,人群在流血。楼顶平台上的记者们触目惊心,仿佛世界末日已来临。机场上原本岿然不动的陈纳德也不得不向防空洞跑去,美国机械师史密斯扛着自己的小电影摄影机跟在陈纳德身后奔跑,他想摄下这罪恶的一切!陈纳德攥紧了双拳,他看清了日机上的膏药旗,看清了日本飞行员扭曲了的面孔。这就是侵略!这就是疯狂!他咬牙切齿:“狗强盗!”

日机的狂轰滥炸五天中又进行了三次。陈纳德住在紫金山旁的乡村总会,他一次次目睹日机的猖獗,一次次目睹城市的毁灭,一次次目睹无辜的市民倒在血泊中。这就是战争。

直到南京陷落前一天的黄昏,陈纳德才驾着鹰式飞机离开古都。早已不是什么三个月的视察了,他和中国水土中国人无法分割了。残阳如血。陈纳德的心也在淌血。

陈纳德去到汉口,住在神界饭店,又有缘跟端纳彻夜长谈,同时通过端纳结识了另一位中国通———詹姆斯·麦克休,他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大尉,在中国当海军副武官,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用玩世不恭的口吻一针见血地指出蒋介石等都不过是投机政客。陈纳德同样有兴趣地聆听着。汉口下了雪,机场在融雪中一片泥泞,飞行员得在泥泞中跋涉才能上飞机;而要发动飞机引擎,得上用棉袄捂着,下烧煤油炉先加热才行。陈纳德看着民工们用鹅卵石铺垫跑道滑行道,心中酸楚难言。从苦夏到寒冬,中国空军经历了艰苦卓绝的空战,飞机只剩下十余架,飞行员也死的死伤的伤,中国空军的路几乎走到了尽头!然而,战争不需要叹息。在敌众我寡的险恶形势下,中国空军在1938年的春天再创辉煌,日机中号称“四大天王”者被打得三亡一俘;4月29日日本天皇生日这天,中国战斗机和苏联战斗机齐心协力;击落日机36架。这需要怎样的意志和勇猛!不只是一架中国战斗机在紧急关头就是以撞机而与敌机同归于尽的。陈纳德忘不了这些有名者和无名者的英勇事迹。他想,中国飞行行员本来应成为世界第一流的飞行员。

1938年9月,国民政府迁都重庆。陈纳德接到宋美龄的指令,要他去湘西芷江,用最后剩下的几架鹰式飞机成立一所航校。他和舒伯炎驱车到了那里,可仅有的两架飞机很快也被士官生摔坏了。于是,宋美龄又指令他们去云南昆明郊区的航校,航校才建立,校长是王叔铭。宋美龄希望陈纳德尽力将航校办好,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仗总是要打下去的。10月下旬冒着··细雨,陈纳德和舒伯炎驱车离芷江,经镇远到了贵阳,可车抛锚了。陈纳德再没耐性在路上折腾,有人便打电话给周至柔将军,比利·麦克唐纳开了飞机来接他。另一位“空中飞人”卢克·威廉逊在七七事变后,迫于官方命令,回了美国。矮个子的长沙人舒伯炎少校是陈纳德的翻译,在以后的岁月里,他跟着陈纳德满天飞,几乎形影不离,但可怜的是他始终有着顽固的晕机症。

陈纳德一眼爱上了昆明。他自此在昆明一住七年,深情地称她为第二故乡。

此时,铜锣湾的陈香梅并不知道陈纳德的行径,更不知晓这些枝枝节节。她不曾想到,半个世纪以后,她有意而天也有缘让她重新踏访陈纳德当年走过的路,当年路过的城!此刻,她只是闪过一念:今生今世会有缘见着这位中国大侠风的美国人吗?

这一年,香梅姊妹有缘见到的是二叔婆一家。

永远的憾(8)

二叔婆便是何香凝女士,廖仲恺的###。其实香梅姊妹该喊她二舅婆,廖仲恺是她们的二舅公呗。大约是跟着母亲喊,母亲称她二婶母。

二舅公是个大人物,二叔婆也不同凡响。香梅从母亲的片言只语中,知道母亲很敬畏二婶母,赞叹她是巾帼英雄;但又有敬而远之的感觉。二叔婆和她的女儿梦醒儿子承志也像很神秘似的,行踪不定,但常能从报纸上觅到二叔婆的名字,常跟宋庆龄的名字在一块。香梅姊妹对二叔婆也就充满了仰慕和好奇。

礼拜天,廖香词和女儿们做了礼拜就兴致勃勃去到二叔婆家。

没想到,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香梅对二叔婆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58岁的二叔婆矮矮胖胖,头发剪得很短,脑门光溜溜的,一张国字脸冷若冰霜,目光看人却很是锐利。她着一件没有腰身的素色旗袍,如挂着一顶蚊帐。浑身上下不加任何一丝修饰。

香梅母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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