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即便到了次日清晨也还未停。
宫里的小黄门此刻都还在清理尸体。
宫道上的血腥之气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似乎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今日未上早朝,因为江盛今日不想议政,朝会就这样罢免了。
原本今早是要议昨晚太子和陈裕反叛之事,现在看来,江盛想延后。
废了太子就要重立太子,江盛有心立越王为东宫,然而越王无心皇位,政事都很少参与,这近一个月来,更是连早朝都不来上了。
江盛知道江越不想做皇帝,可他又不想立江庭萧为太子,于是只能这么拖着。
现在江庭萧受了重伤,至今还昏迷在府内,江盛觉得这样也好,他反倒松口气。
和江庭萧一样重伤的,还有太子江怀,如今东宫已被禁军重重围困,东宫内的府兵也被全部撤走,一众奴仆、舞姬,也亦如是。
只剩下贴身伺候太子的两个老嬷嬷。
江怀此刻躺在床上,整张脸都被纱布裹挟着,双眸大睁,一直望着帐顶,他没说一句话,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一直照顾他的奶娘道:“殿下可要喝水?”
太子这才动了动,与她道:“奶娘,舅舅是不是死了?”
奶娘叹口气,心疼他,不想告诉他实话,于是与他道:“官家还是在意殿下的,今日朝会都没上,此刻诏书也没来。殿下毕竟是官家的亲嫡生,官家还是心疼您的。这哪家孩子不犯错,官家会原宥您的。”
太子听她这话,就知道陈裕死了。
倘若没死,她会直接告诉他。
虎骑也没了。
玉笙箫也被他父皇抢走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张脸也毁了,日后形同废物,活着才是他最大的折磨,他此刻真是生不如死。
“奶娘,你杀了孤,杀了孤吧,求你,求求你了。。。”
奶娘哭着道:“殿下这是做什么,您是吃奴婢奶水长大的,是奴婢半个儿啊,奴婢怎么舍得杀您,舍得您死,殿下,活下去,再难也要活下去,奴婢留在这东宫照顾您。”
“别照顾孤了,奶娘,孤若不死,也会被永远囚禁,你跟着孤,没有出路。”
奶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奴婢一把岁数了,还要什么出路,能陪殿下一日是一日了。”
太子听此,忽然想起他的母后来。
他年幼时就被封为太子,课业繁忙,每日能见母后的面很少,他的母后也总说能陪他一日是一日。
他想母后了。
太子道:“奶娘别哭了。。。”
奶娘道:“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
太子却摇头,他怎可能还吃得下东西。
他只盼自己,能快点死。
暴雨总算在临近午时停了,皇宫里仍旧繁忙,上百的小黄门正提着百盏香炉熏艾,并拿着铜盆洒柚子叶水,说是这样能驱晦气,驱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