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袍”二字。
龙袍加身,年轻的帝王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显得是那样威仪庄严不可侵犯忤逆,群臣见之,更加觉得天威难测,而此刻、苏忽见这龙袍显于眼前,心里不知的,也是多了七分的小心。
“你有何事?”。
嬴政开口,话音冷冷,却并没有让扶苏起身。
扶苏跪着不动,只道:“儿臣昨夜莽撞,险些斩杀了相国大人手下的将军,故而前来向父皇请罪”。
嬴政只是冷冷的转眸,看他一眼:“李斯奉我的命令,带人捉拿劫走高渐离的逆贼刺客,而你却在这个当下与他僵持动武,现在你又说进宫前来请罪?扶苏……”嬴政话音一厉:“你莫不是以为朕是个昏君吗?”。
“儿臣不敢”扶苏急忙叩头:“儿臣不敢对父皇使上半点心计,昨夜儿臣带领几位弟妹出府游玩,才刚回府便见高武对大王子府发难甚至强攻大王子府,连府中管事周福也因保护儿臣被高武重伤已然丢了性命,儿臣一时情急,险些将高武斩杀,可待事后相国大人带了江公公前来才知高武是奉命捉拿逆贼,儿臣虽然极力配合,但终究还是拂了父皇的意,伤了高武将军,儿臣自知有罪,特来请罪”。
嬴政只着他伏在地上的身子,并不言语。
扶苏叩头,而后又道:“高将军与相国大人都为我大秦的肱股之臣,对大秦一直忠心耿耿,却因儿臣一时情急而使得我大秦猛将断了臂膀,这等于是断了我大秦一只臂膀,此等罪责,扶苏不敢推卸,但凭父皇责罚!”。
“既然你已经知错,那我便施以小惩,以做教训”。
扶苏急忙叩头,谢恩。
嬴政撇他一眼:“回去之后好生闭门思过,无昭不得入宫”。
“儿臣谢父皇”。
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扶苏的脸上还与进来之时一般,看着很是凝重而肃然,江夏将他送到大殿门外,朝他作揖便转身回了。
此刻嬴政来到来到大殿,他满目威仪撇了江夏一眼问:“昨晚之事,你见了多少?”。
江夏立即应道:“隶臣昨日所见,公子所说并无二至,若不是周福为公子挡那一下,那一剑怕是要落在公子身上了”。
嬴政微微蹙眉,不知他是在想些什么。
江夏又道:“不过隶臣也从不曾想到,公子为人一向温润谦和,昨夜竟似换了人似的,那神情连隶臣当时见了,都险些误以为是陛下出了宫去”。
嬴政不语,大步朝着外走,不过……
临要离开大殿之时,却听他冷冷吩咐:“将军高武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赐枭首之刑!”。
江夏俯身应是。
高武被赐死的事情,当日便传到了大王子府,原本还因苏被罚的事情,而有些鸣不平的蒋闾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一呆,而后紧接着便是……落井下石。
扶苏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弟妹像唱大戏似的瞬间变脸,不由得有些失笑,滋阳有些迷糊,睁大了眼看着扶苏:“大哥,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把高武赐死罪呢?他不是相国的人吗?相国那么受父皇器重,那相国的人,父皇不是应该也很器重的吗?”。
扶苏摸过滋阳的头,声音温和:“不管李斯再如何受父皇器重,但若是碰到父皇的逆鳞,再是重臣也是会有间隙的”。
懿俟道:“李斯虽然得父皇重用,但昨日高武之举,想必定是触了父皇逆鳞,不过身为区区臣子,不得皇令,莫说是搜府,便只是带兵入府都是不行的,更何况这高武仗着李斯得父皇的器重,竟也敢将大哥不放在眼里,强闯入府还损伤人命,父皇未曾株连他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懿俟这么一说,滋阳便瞬间全都懂了。
换句话说,今日高武敢仗着李斯的关系而不将扶苏当一回事,那来日岂不是连李斯也不将嬴政当一回事?这件事中,若是扶苏只一味的忍让,或许还会招致嬴政的反感,毕竟嬴政他是那样的一个君王,又怎能忍受自己的长子竟然是这般懦弱无能的人?
王宫这一趟,扶苏实为请罪,其实也是在向嬴政展示他与往日背道而驰的一面。
他能温润谦和,和善带人,亦能舞刀弄剑杀伐果决,他对得起始皇长子的这个名头。
这一面,扶苏完胜。
大朝之上嬴政未见丝毫异常,甚至不提昨夜之事,然而下朝之后,他将李斯叫到书房,便斥责了李斯一顿,至于到底斥责了什么,殿外的小太监们也探听不出来,而江夏又一向嘴严也打听不到,不过……
扶苏倒是听人说道,那时李斯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可算得上是颇为精彩。
那些话,扶苏听过罢了,昨日的试探,让他觉得这李斯似乎是当真藏了什么秘密,极其害怕嬴政知道,然而想着那个秘密的可能性,扶苏因为没有证据,也不敢在嬴政耳边拿这事乱说,以免适得其反,不过扶苏猜测,想来最近的这些日子里面,李斯应该不会再将目光放到自己这里了,他现在要做的,一是收敛、二是平顺了嬴政对他自己的不满,其他的事,若再做下去,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懿俟听着扶苏的分析,长长一叹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来最近又能清闲几日了”。
扶苏坐在凉亭里面,他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着棋子,见懿俟那摇摇晃晃往外头走去的身影,嘴角噙笑地道:“既然清闲了,这两日便再好好养着,莫在让伤口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