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姜涵戳了戳自己的嘴角,“明天去学校没问题吗?”
“没事,老师和同学们都习惯了。”某种意义上说,有个那样的老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哪怕在外面打架,也直接往他的头上推就对了,绝对不会遭受学校的处罚。
“……”姜涵低下头,片刻后,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柏远拧上药瓶,不经意地回答说,“老被亲爹揍吗?”
青年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啦,是厉害!有勇气!”明明才十三四岁,就敢冲向三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成年人。相较而言,他真是逊爆了,也难怪之前猫鄙视他。现在想来,他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
“没有人是天生就厉害的。”
“……啊?”
柏远放下手中的药瓶,伸出手捋起额发:“能看到吗?”
“啊?”姜涵愣了一下,而后在少年的额头上发现了一块伤疤!因为平时被头发遮住,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才能看到,“怎么来的?”
“被打的。”
“……被你父亲?”
“不,被小学同学用石头砸的。”
“……”
时过境迁,当时哭得厉害的柏远现在已经可以不太在意地说:“当时留了很多血,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哭得嗓子都哑了,结果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为什么……”姜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说他也是从小就被欺负,但小学到初中顶多是稍微被同学排挤,到高中后才悲剧地遇到了那群人。相较而言,柏远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要严重得多。
“他们骂我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
“小孩子是很残忍的,大人至少懂得掩饰,他们却完全不会。或者说,就因为什么都不懂,才会肆无忌惮地说出最伤人的话。现在的我虽然不太在意了,但当年并不是这样,被骂了很多次后,他们的欺负升级了,开始用石头砸我……”少年点了点额头,“这里就被砸伤了。”他接着说,“老师被吓坏了,连忙通知那个人,他把我带回家后,不仅没有安慰我,还狠狠地把我揍了一顿。理由是——他正在打牌,而我给他添了麻烦。”
“怎么这样……”
柏远摊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就算哭着等人来帮,也没人会来帮你,其他同学不会,老师不会,父亲也不会,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说到这里,他笑了,“说来也好笑,之后我狠狠地和那些人干了几架,虽然都输了,但他们都再也没敢欺负过我。”转而变成了——谁再敢嘴贱他就抽谁。反正找家长也没用,他爹就那副死样子,逼急了他会亲自丢掉酒瓶子捋起衣袖要和别人的家长打架。到最后,老师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永远不会最先挑衅的那个。
如果那种生活一直继续下去,也许现在的柏远依旧会人见人嫌。
不过,小学快毕业时,他无意中听到了一位家长的低骂“这小子真是和他爹一副德行!”。听到这句话后,柏远愣住了。毫无疑问,他不想变成那个人,对方在他心中简直就是糟糕到了极限的代表。但如果他的生活再这样继续下去,也许真的会变成那样也说不定。
所以,上初中后,他几乎就没有再打过架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变得懦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一直被他牢牢地记在心中,只是做事要隐蔽委婉了不少。而也许是因为逐渐长大的缘故,真正让他想动手的人也没几个。直到现在,和班上同学的隔阂渐渐消散,他才真正发觉到了学校生活的趣味所在。
这是过去的他所没有机会体察到的。
立足如今,回首过去,才能发觉这一路走得是多么艰难,稍不注意,就可能误入歧途。但令柏远充满成就感的是,他成功地走过来了。没有失足踏入那些泥沼,而是切切实实地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奇迹。
他也需要感谢很多人。
比如当年的那位家长,比如班主任,比如眼前的这个人,比如……神秘无比的猫。
是他们,帮助他改变了一切。
所以他完全可以说:“没有谁是天生就厉害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勇气踏出关键的那一步。”
姜涵听着柏远的叙述,垂下了头,他觉得自己有些羞愧。
这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踏出那一步,连帮助柏远,也是在确认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去做的。说到底,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下一刹,他的脑袋被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