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有意思,北方的面条着实不错,但真是实在,汤不多,面很不少。可是我是吃惯了汤面的,和张爱玲有个习惯倒是很像,吃面呢,浇头汤喝光,面条剩在那里。每次我要是吃面条,都要这么吩咐一遍,都成了笑话了。
吃完了我心满意足地盘腿上炕,倒了杯花茶,剪了蜡烛,开始看《水浒传》。
过了一会儿,听到那边开门请安,知道是胤禛来了,我把书往炕垫下一窝,拖了鞋下来。
&ldo;上次你写的字,我批好了给你拿来了。最近写得不错。&rdo;他脱了外袍,只穿了玄色夹袍,看来也是才洗完澡。不然。一屋子马臭味,谁吃得消?
原来胤禛嫌我账簿上的字难看,叫我每天和弘晖一起练字,我的字写完了都拿给他批。
&ldo;门字,怎么总写那么歪呢。还有这个屋字,架子倒还好,写得匪气十足,一点儿女孩儿家的灵气都没有。笔画多的字,比如裏字,下面一个衣字写得挺漂亮,可是和上面的全不衬。&rdo;
我皱眉看了半天,抬头看他,他也微笑看我,我无奈地说,&ldo;写得时候也知道不好,可是每次都改不过来。&rdo;
他点头说,&ldo;你拿笔姿势就不好,腕部用力不对,当然就写不好了。你写两个看看。&rdo;
我磨好墨铺平纸,别别扭扭拿起笔,因为上次被人纠正用笔姿势,还是上小学的习字课上。
正在歪头看自己的手掌是不是和笔杆之间有没有一个鸡蛋的空隙,听见胤禛轻笑一声,随即握住我的手,&ldo;这么握笔。&rdo;
随后引着我,&ldo;心要静,气要稳,手不能抖,想好了再下笔。&rdo;
带着我慢慢写完一个水字。
我提议道,&ldo;再写一个永字?&rdo;
他点头,&ldo;好。&rdo;
写完他放开手说,&ldo;这个何如?&rdo;
这句换了汉语,我笑道,&ldo;比我写的好多了。果然是师傅教的好。&rdo;
&ldo;以后写字,不要着急,先看清楚了别人的字,不要看个大概就下笔。&rdo;
我点头答是。这话,曾经听我写字的舅舅说过多次,以前也不练字,从未体会其中的意思,今天又重听一次,觉得确实有道理。
&ldo;禛贝勒?&rdo;看他不吭声,我问。
&ldo;后日十四阿哥请客。他这次和皇阿玛去西安,带回来个秦腔班子,很是新奇,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rdo;
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康熙西巡那么大的事儿,我都忘到九霄云外了,还心说这阵子怎么胤禛常常住宫里呢,原来是留京值班了。
&ldo;十四阿哥家弘春阿哥的满月酒?大家都去么?&rdo;
他点头道,&ldo;我和福晋都去。福晋说你喜欢新奇东西,秦腔没听过吧?&rdo;
我噢了一声,难怪呢,突然来这么一出。突然觉得很好笑,日后的大将军王,还真是和西北有缘呀。
&ldo;听,真没听过秦腔。戏文热闹么?&rdo;
他摇摇头,&ldo;我也没听过。你去听了不就知道了。&rdo;
他挪了挪身子,好像感到不适似的,伸手向垫子下摸去。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我把《水浒传》藏那儿了。其他倒也没什么,关键我这本是金圣叹点评的,金圣叹的书,这时候还有点儿忌讳,书肆老板也不敢公开拿出来卖,所以看这书我得偷着看。
&ldo;金圣叹评点水浒传,你怎么在看这个书?&rdo;胤禛把书抽出来一看,问道。
&ldo;啊,那个,这个书挺俗的,我读不懂大文章,禛贝勒自然不要看这些书的,不看也罢,哈哈。&rdo;我摸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