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儿子已经安静地睡着了。我反复读着上述留言,我知道飞回北京我就再也不能逃避在北京妇产医院的那一份检验报告,也许我的生活果真要出现前所未有的气流冲击,也许我能够平稳地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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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
以前,我在安慰一个经常生病的朋友时说过:别看你小病不断,你不得大病;可你看我这样从来不生病的,说不定哪天就“嘎巴儿”一下过去了!说完我还和朋友没心没肺地大笑一阵。
但是没想到,这话真的在我身上应验了。一个从不上医院的人,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天天跑医院,比上班还准时;而我的内心也经历了从最初的恐惧、无法面对,经过痛苦地挣扎,直到面对现实,再到今天的坦然接受。这一路走来,这一番体验,此时此刻再去回味,用我另一位朋友的话说:回首过往,真的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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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字的动漫效果(1)
香港一周的忽然结束,意味着我要回到北京面对我的“疑似子宫息肉”。
2004年5月8日,我独自开车来到医院。我独自惯了,独自不是孤独,是独立。医院里,TCT报告显示:建议进一步检查!
我把TCT检测报告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给我检查的副主任医师面前,她看着。她看报告的时候我盯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到答案,但是我找不到,她始终一脸严肃,或者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我于是转而又很期待她在看完报告之后与我对视一眼,我好从我与她目光的交流中发现答案。但是她仍旧没有,除了看报告她几乎哪儿都没看,直到最后。
最后,她只是语调轻缓、语气坚定地说:“我给你约阴道镜检查。”
阴道镜检查要在经期结束后3到7天的时候做,正好,我刚结束,于是阴道镜就约在两天以后。肯定不是息肉了,我追问她到底是什么,她显然已经成竹在胸,只是要通过仪器确认一下。她欲言又止,“你先做阴道镜检查,看病理结果再说吧。”
丈夫依旧在经常性出差,就在今天早上,也就是5月8日又飞往东北了,也就是说,我又不得不独自面对我的身体。记得我和嘟嘟去香港之前的那个晚上,原本是想把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身体的变化跟他好好说说的,但是似乎整晚上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似乎没有那样的气氛。
我和丈夫从相识到结婚生子已经十几年的时间,平淡家常的夫妻生活再加上双方各自繁忙的工作,已经叫我们几乎没有坐下来聊点儿什么的时间,而促膝谈心就更不可能。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些。
在我生病期间播出的电视剧:《中国式离婚》,其片尾曲中的一句歌词我记忆犹新: “我们有多久没吻过?”写到这里我不禁轻轻笑起来,“我们有多久没吻过”这对于中国大城市中面临巨大压力的中年夫妻,也许还不是最迫切的问题,比这更迫切的问题应该是:“我们有多久没聊过?”
去香港的前夜,我想着应该跟丈夫好好聊聊,不光是身体,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很久没有交流了,只是各自埋头苦干,而夫妻之间细密黏稠的沟通应该是很重要的呀。
丈夫见我怔怔地看着他笑起来:“明儿一大早就要走了还不赶紧睡?瞪着我干吗?”
我说:“想跟你说点儿事儿。”
丈夫伸了个懒腰,倏地钻进被窝:“什么事儿啊?躺下说。”
我于是也躺进被窝。
丈夫又打了个哈欠:“说吧。明天送走你们还得加班,过了五一又得飞东北。”丈夫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我。
我侧身躺着,脸冲着丈夫的后背,丈夫那一头长发正好一览无余在我眼前,我一皱眉毛,使劲扳动丈夫的肩膀。
丈夫倏地又把头扭向我:“干吗啊?说吧,我听着呢!”
我说:“七天长假之内你必须把头发剪了!你不理发嘟嘟就不肯理发!上梁不正下梁歪!养不教父之过!”
丈夫伸手关掉台灯:“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又是成语又是三字经的,我睡了啊!”
丈夫就睡了。随后,我也就睡了。原本想着要好好聊聊的,但是天知道怎么就,还没开始便已结束,而且结束得如此自然如此天经地义!
5月8日,从妇产医院出来,我再一次把嘟嘟送回了姥姥家。当天晚上,当我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的时候,我拨通了远在东北采访的丈夫的手机。我想,这时候已经不存在气氛或者机会的问题了,我必须要告诉丈夫,两天之后我的命运将被最终确诊。
两天后,我如约来到妇产医院。
做阴道镜是在妇瘤科的诊室。面对“妇瘤门诊 男宾止步”的大牌子,我停顿了一下。奇怪,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块牌子?我浑身的血液随着心脏往下沉了一下,我感觉头部有点儿缺氧,我终于没有迈过这块大牌子。
我低着头,那四个字,确切地说是两个字:“妇瘤”,却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闭了闭眼睛,原本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心,但是,闭眼的一刹那,香港星光大道上的梅艳芳,那个没有手印只有名字的梅艳芳,她的形象突然就涌过来并且迅速塞满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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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字的动漫效果(2)
在牌子的这边,有个洗手间,我进去,有人排队,我也排队,排到了,我拉门进去,站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尿意,又出来,洗手,使劲地洗手。我必须要走过那块大牌子!我告诉自己,并最终走过了“妇瘤门诊 男宾止步”的大牌子。
阴道镜很快就做完了,医生还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并没有留意我的表情,依旧是一视同仁的和善:“起来吧,穿好衣服,一周以后还来这里取结果。”他们的按部就班倒让我也按部就班了,心跳、血液渐渐恢复正常。我没有多问,我领教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在病理结果出来之前,这些人都是“打死我也不说”。
就在等待结果的这一周时间里,我异常迅速地把原来位于南三环的旧房子卖掉了。我满心地不舍,我在这里结婚、生子,从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经历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别说是欢笑、是泪水,点点滴滴都是我的心血。但是自4月20日起出现的而且一天重似一天的预感,以及那种强烈的会有大事要发生的念头,使得我无暇去怀念从前,因为还有好多事,可能是很巨大的始料不及的事等着我呢。那一周的时间里我绷紧所有的神经,时刻准备着。
做过阴道镜一周之后,也就是5月17日,我已经卖掉旧居成功入住新居的那一天,我来到妇产医院等待命运的结果。早晨离开新家下楼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开车。因为我不能预料我是否可以如往常一般按时回到这个家,我担心会住院。这些天,那强烈的预感一阵阵地向我袭来,我每每都是努力地将它们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