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的家里每天都飘荡着中药香,吃多了,似乎也不觉得那么苦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我第三次住院,我的感冒才渐渐好转。
孟总也给我找了一位老中医,并派司机来接我,送我到名医的诊所。鹤发童颜的老中医把我当成了病人家属,知道我就是病人后,他一边给我号脉一边专注地看看我,点点头说:“脉微,要好好调养,不过精神状态很不错。”我受到鼓舞,自己也觉得精神振作了一些。
随后,我拿着一大包中药,来到孟总的公司。我受到热情的款待和大力的表彰,场面有点儿隆重,本来我这次出院是很低调的。
孟总忽然对我的发型感兴趣了,“住了回院臭美了,还烫了头。”
“什么呀,是假发。”我摸了摸头,“看来易菁给我买的假发跟真的一样。”
“假发?”孟总更加好奇,凑近细看。40几岁的大男人忽然成了小孩子。
“你把假发摘了我看看?”孟总进一步要求。
“不行,现在还没有完全秃呢,还有不少意志坚定的在扛着呢。”我用手按按卷曲的假发。
“都剃光了多酷啊,你看宁静。”孟总仿佛看到光头的宁静就在眼前一般,两眼有点儿放光。
我笑笑,“等第三疗程过后再酷。”估计到时候剩不下几根头发,想不酷也不行了。
午饭是跟孟总一起吃的,席间孟总跟我说了很多,他自己的还有他朋友的事,以及他的感悟,说到最后他说他皈依佛门了,然后他说我有佛缘。
我笑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我很高兴孟总跟我说了这么多与我的病情无关的话题,因为这样让我觉得他没有把我当一个病人,而是当一个朋友看的,以至于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我几乎忘了我是一个在做化疗的癌症患者。席间,孟总还送了我一本书:《西藏生死之书》。
午饭吃的时间很长,司机送我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虽然很开心,但没有午睡我还是觉得累。我把孟总送我的那本《西藏生死之书》拿过来,放到枕边。孟总信奉的是藏传佛教,他大肆吹捧这本《西藏生死之书》,并说已经送出去20多本了。
我躺下,侧身看着这本书,有恭敬似乎还有畏惧。书的封面是蓝天白云下一个佛教徒的背影,六个黄色的大字:“西藏生死之书”竟让我觉得有点儿刺眼。
我的父亲母亲(3)
我明白,正是这书名、这“生死”二字让我觉得有点儿畏惧。对于一个癌症患者而言,“死”这个字仍然是个忌讳。我翻了翻目录,果然跟书名很契合,不是生就是死,我终于还是合上书,睡了。
8月初,陈卫东从法国归来,他带来老阿的签名。老阿就是著名的环法自行车赛多年的冠军阿姆斯特朗,我知道他也是癌症患者,我还知道陈卫东要来他的签名的用意。我不是老阿的追星族,我也早已经不追星了,但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知道,陈卫东知道,易菁也知道。
易菁给我发来在白领中广泛流传的关于老阿自传的幻灯片。
阿姆斯特朗在21岁那年,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自行车世界冠军。1996年,25岁,医生宣布他得了癌症,生还几率40%。一年内他接受了三次脑部、胸部手术及重症病人才需接受的四阶段化疗。大多数的时间,他连坐起来都办不到,更不可能像个车手一样的骑车。1999年,他奇迹似的获得自行车界的最高荣誉:环法自行车赛冠军。2004年,阿姆斯特朗连续第六年获得环法赛冠军。
不是任何人,都能登上世界的顶峰。
更不是任何人,都能从生命的谷底,再度回到顶峰。
阿姆斯特朗说:“如果你要我在征服环法赛和征服癌症之间作个选择,我一定选择癌症。我更愿意带着癌症幸存者的头衔,而不是环法自行车赛的冠军称号。”
“如果没有经历过癌症,我不会学到那一切,更可能一次环法赛冠军都赢不了,癌症教给了我一切。”他说:“癌症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东西,它给我带来了奇迹。”
这个幻灯片实实在在地感动了我、鼓舞了我,因为在我经历了两次化疗后的现在,直到后来我病危,我对老阿的话感同身受,那是用亲身经历换来的共鸣。
陈卫东回来的次日,我们回父母家把儿子接回自己的家。9月1日嘟嘟就该上幼儿园了,有些东西必须要教教他了。我又让陈卫东把大姨也接过来,老太太的老伴去世多年,加上跟这个妹妹(我的妈妈)感情深厚,爱屋及乌,此时给我帮忙自是义不容辞。
我如此安排是因为陈卫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出国采访。8月8日,陈卫东就离家去了雅典。
陈卫东很矛盾,采访奥运会对一个体育记者而言,自是梦寐以求的事,但家中的现状、我的病情又让他举棋不定。
我知道这事他也左右不了,我也知道采访奥运会对他的意义,加上我又是一个顾大体识大局的自信的知识女性,所以安排好一切后我拿出送郎当红军的精神,高高兴兴地让他上了前线。
大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