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争执不休了足有个小时了,喻文州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件册,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原本还在唇枪舌战的几个突然就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样,齐刷刷地看向了喻文州,然后清了清嗓子整顿好了仪容又坐下了,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吵成那样眼里一根针都容不下,喻文州就这么一个动作他们倒是全都捕捉到了,可能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就是头发丝里藏了耳朵。
“恩?不吵了吗?”喻文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坐在下面的人。
没人应。
“毕竟刚才……”喻文州看了眼手表,“这么一小时四十二分钟要保持爆发还持续性坚持的表演很花费体力,要不大家歇一会儿我们再继续。”
所有人还是不答,都装傻。
“不休息的话,那我们可以跳过刚才那一环节了。”喻文州扬了下手,站在背后的一个手下展示了一下他手上的记录册,
“刚才几位争论的内容已经有人记录了,我既然是蓝雨的当家,没道理要谁吃亏谁受委屈也不管,散会后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刚才你们提到的所有事,每一件都有人记录和核查,放心,确有其事的会按照蓝雨的规矩处理。当然,如果发现有胡搅蛮缠甚至虚瞒谎报的自然也有处置。”
“那接下来,我们来说说这些东西吧。”喻文州的食指在几本账册的硬皮封面上点了几下,
“或许是我表达的不清楚。我想看的是这一年来各位话事人负责区域的真实账目,而不是这种应付一般机构的花册。几位叔伯,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拿错了吗?”
说完点了几位叔伯的名字,全程都挂着浅笑,就像是在过问寻常家事而不是一本本计量骇人的盘口账册。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中年男人坐在离喻文州最近的位子,假笑着说,
“家主,今年大家盘口的日子都过得不怎么顺啊。你想想,坤哥刚走那会儿,哪哪不是都想着来占咱们的便宜,每天上下打点,还要应付那群人,那做活的自然就少了。听说我们家主换了人,老主顾吧,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后来家主你又让我们签了那什么协议,咱么几十年这么做活做下来了,突然要变个花样搞,谁都有个适应的环节是吧何况我们这些老家伙,挺麻烦地……前半年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
喻文州点了点头,“叔叔伯伯们都是这个情况吗?”喻文州看向其他人,
没几个点头没几个摇头的,都坐着好像突然对桌面或者某个装饰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样。
喻文州向后靠坐在座椅上,“那看来叔伯的意思是我这个家主做的不到位失职了,没能为各位长辈带来红利,反而让大家日子难过起来了。”
八字胡立马摆手,“家主这么说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是吧,但是现在生意不好做,条子盯着,别的帮派也搞我们,我们是真的急需要个有领导能力又熟悉能说的上话的人来领导蓝雨是吧,而且前段时间沸沸扬扬……”
喻文州突然笑了一声抬手打断他,眼中露出精光和审视,无端地令已经决定周旋到底的八字胡后背一凉,这表情他不熟悉可他也不是没见过,每次喻文州露出这种狩猎者的表情,总有人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喻文州手指点在木桌面上,“我记得,一年前我整改蓝雨的时候就说过我能给各位的带来的红利只会比喻坤在的时候多不会少,我也不是个不识相的,如果大家信任我,我给你们的回报一定很可观,但是前提是——大家都按照我明文要求和规则去做。九章叔,你按照我的规矩做事了吗?”
身后的人转身突然打开背后的电子屏,
“可能老一辈的人都喜欢靠着一张嘴说事,走人情和嘴皮。但我不喜欢,既然要大家信任我,我也信任大家,那一切就要用数据说话。九章叔,我刚才就说了,应付那些人的花册不用带过来,真实的账面你们不带来也没事,或许你现在看着屏幕告诉我,这整一块43的灰色利润,是从哪里出来的?九章叔你中三次六合彩都未必能有这账吧。”喻文州敲了敲屏幕,
看见屏幕上赫然呈现的是只有谷九章一个人才知道的他盘口的真实数据,八字胡脸上挤出来的假笑荡然无存,变脸一样地立刻阴起一张脸,倒吊眼眯着看着喻文州和后边那整面的他盘口的数据,嘴角抽了抽,
喻文州不再看他,视线移向其他人,“我平时不管各位在自己的盘口做什么怎么做,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怎么既保住长辈们的脸面又不伤了蓝雨的利益。思来想去,这一部分难道要我来填吗,填一个两个可以,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每个人有几本账?要做晚辈的全帮你们填了说不过去吧。喻坤在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做事的?”
“如果只是贪点利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明我这个家主定的额大家不满意。这是小问题,但九章叔,蓝雨在重虎盘口两条债贷线,你都卖给了庆元,牺牲了蓝雨的利益转给庆元,蓝雨今年这部分的利润掉了3个点,这你怎么解释?”
喻文州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故作一副发愁又惋惜的模样,似乎在给刚才几位示范什么才是“目的性演技”。
“叔伯们一直这么给我出难题,可当初合同上白纸黑字签地清楚明白,什么都讲人情不讲规矩是不可能的。是吧,齐叔,陈叔,五云?话说回来,五云你之前百般求公司给你填上的财务空缺,转手就联合吃里扒外,这太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