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头北营的营墙外,闯军将领白鸣鹤这边还在集结整队,尚未能结成作战阵型,就见西南方向上的那一溜烟尘,已进至不足百步距离。
“盾兵结阵,快结阵!”白鸣鹤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此刻,他已经看得十分清楚,漫天飞扬的烟尘中一面战旗迎风飘荡,其旗色为红质,赤火焰脚,旗心绘有一条生有双翼的灰黄色大蛇,其下还有两条杏黄色飘带。
这面代表了“腾蛇营”的三角形战旗下面,正是后部骑兵千总季东来手中擎着的旗枪,他一马当先,奋力挥舞着手中旗枪,率领着本部骑兵呼啸而来。
勇毅军的骑兵统一穿着都是褐色布面甲,他们在烟尘中奔驰起来,宛如一条腾云驾雾的红色巨龙,蜿蜒着冲向北营外的闯军。
…………
谢君友也早已发现这边的异常,他比白鸣鹤要稳重得多,这一点从他并不十分支持猛攻北营,即可看出来。
而此刻,白鸣鹤那边虽然大有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可谢君友却并未因此乱了自己的阵脚……
他先是传令命“步兵结阵”,以盾兵在前,枪兵在后,更是以弓手在最后压阵,直到步兵结阵完毕之后,谢君友才传令麾下六百骑兵结阵待命。
按理说他的这番布置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西南方杀过来这队官军骑兵,看上去差不多有一千左右的样子,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之下,确实不能冒冒然出击。
可他这边的骑兵才整队完毕,大关头北营外的两方人马就已经杀成一片……
远远看去,远处战场上烟尘一片,更有阵阵“砰砰”的脆响不断传来,显然是传说中宣府边军的手炮声响。
正是腾蛇营骑兵战马激扬起来的尘土,混合了短手铳燃放发出的轻烟,使得战场宛如仙境一般,烟雾升腾萦绕不止,完全看不真切战场上的情势究竟如何?
谢君友自然知道宣府军这股骑兵是有备而来,刚刚退回北营的宣府军也必然会出营配合,两边夹击白鸣鹤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谢君友一声断喝,命令步兵结阵前进接应,自己则发一声喊便率领着六百骑兵,疾驰而上……
…………
一切皆如谢君友所料,就在季东来他们露出行迹之时,大关头北营的营门也缓缓打开,那十分笨重的木制吊桥,也在这一刻重重落在了深壕之上。
受尽了委屈的腾蛇营前部骑兵,在这一刻犹如出笼的疯虎般,他们策在战马之上,呜嗷吼叫着疾奔出北营大门,奔过了吊桥,奔向了闯军步骑……
岂止是前部的骑士们感到憋屈,就连他们胯下策骑着的战马,也有如疯魔了一般,奋蹄疾驰,直直奔闯军就冲了上去,完全不须骑士们扬鞭催促。
气势压倒一切!
无论是从北营里杀出来的后部骑士,还是从西南方向穿插疾驰而来的前部骑士,他们都是气势凶猛,吼叫喊杀之声威武雄壮。
“杀!杀!杀!”
“杀贼……杀贼……杀贼……”
一声声呐喊,已经足够表达腾蛇营骑士们的心声,他们就好像是出笼猛虎策骑着一匹匹脱缰野马般,一头冲进了白鸣鹤那还并不严整的军阵。
…………
反观白鸣鹤这一边,纷纷扰扰,始终无法结成严密的军阵防守,许多从营墙那边退回来的步卒,还沉浸在万人敌带来的惊恐之中,不能自拔。
他们中还有许多的伤兵,有的伤在胸腹胳膊等处,勉强撤了下来,还有的是被其他步卒搀扶着撤下,声声哀嚎,更惊扰着每一名步卒的心,使他们无法稳定结阵。
许多步卒握着刀盾枪矛的手,都还在不住颤抖,更别提与急奔而来的腾蛇营骑兵作战了!
而季东来和邱应泉也没有惯着他们,早在策马奔来之时,就已经传令各骑检查手铳,准备着给闯军士卒们来一场战火的洗礼。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白鸣鹤营中的弓手就慌忙射出了一支支箭矢,可面对人人披甲的腾蛇营骑士,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可腾蛇营的短手铳就不一样了!
五十步到二十步的距离,骑兵只需一息即可,就在闯军弓手才射出第二箭的时候,“砰砰砰”的爆响也随之连连不绝。
后部一千名骑士就有两千杆短手铳,虽然此刻他们每一骑才只打射了一铳,那也够闯军士卒们喝上一壶的啦。
白鸣鹤原本还想率领麾下七百骑兵,冲杀上来,将迎面杀来的腾蛇营后部骑兵截住,好让营中步卒能有机会上来将其绞杀。
可他才一露头,还未与之交上手,就被迎面一颗铳弹击中了左肩,一声惨叫,白鸣鹤就向后仰身栽落马下。
同他一起被手铳射落马下的骑兵,足有二十骑之多,余者众骑兵见状也不敢再向前狠冲,纷纷勒马回身,以避手铳轰射。
幸好季东来这边并无与之近身搏杀的想法,他们始终与闯军步骑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相错而过,只留下一溜烟尘在空气中不断漫延开来。
然而,就在白鸣鹤落马的一刹那,邱应泉也率领着前部的一千骑士,从吊桥处策马冲了上来,他们同样发出一声声怒吼,抬手射出了炽热而夺命的铳弹……
季东来和邱应泉两部骑兵的轮番绞杀之下,白鸣鹤身边瞬间就躺倒五六百人,他们个个神情扭曲,痛苦不堪的样子,以及那一声声哀嚎惨叫,彻底击碎了周围闯兵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