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勺心下了然——青鬼的镜子果真找不到向东的路,来到此地,他已经失去方向了。
铅灰色的雾覆盖了视野,前后所能看清之地不超过一丈,唯有婴勺掌心飞拉出去的金线深入浓雾。她猛地收手一拽,一道灰影随着金线从浓雾中飞出,如一阵风穿过了婴勺的身体。
只是一道幻影。
婴勺摸了摸自己尾指被勒出的痕迹,低着头轻轻笑了一下:“装神弄鬼?不必吧,大可开门见山,说说你要什么。妄婆?”
前方的浓雾里,传来硬物触地之声。
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一道低矮的身影从浓雾深处行来,似乎佝偻着,拄着一根拐杖。
人影停在了近处,婴勺仅能在雾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雾里的人开口——
“青镜里极少见魔。贵客从何处来?”
那声音几乎和井下的青鬼一模一样,如在草杆上拉锯子似的嘶哑。
婴勺扬了扬眉,她本以为妄婆就是个老妖婆,谁知那白檀听来的传闻倒是有些可信,这妄婆或许真是青鬼的执念所化。
只是她更在意的不是这个——
“魔?抬举我了,姑奶奶业障没那么重,成不了魔。”她道。
“嗯?”妄婆似乎有些惊讶,苍老的声音略作停顿。
婴勺感到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打量着自己,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
“原来不是魔,一个生魂罢了。”妄婆认清了婴勺的身份,那语气中仍残留着些许意外,仿佛不太相信自己先前竟然连魔和魂都弄混了。
婴勺问:“你是男是女?”
妄婆回答:“非男非女。”
“噢,想起来了,你是石头化的,自然可男可女。”婴勺道,“可惜了,我本有位俊俏的公子可送你把玩,是块上好的璞玉,或可换你给我开条路。”
迷障外,热热闹闹的鬼市中,依旧懵懵懂懂寻找东面的白檀,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莫名其妙地擦了擦鼻子,继续向东。
“那公子已与你一同陷入迷阵中,不需你来送。”妄婆“嘎嘎”地笑着,“俊俏倒是真的,璞玉却不见得。我看那人可比姑娘你老道,是个货真价实的魔。”
婴勺听了前半句,还以为白檀也来到了这里,然而听见后半句,愣了一下:“你说的谁?”
妄婆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