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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寒。
从位于青城山的三清观到苏州,夏生长途跋山涉水,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方回转家门。却没成想,刚回到家中,就和芊红闹成这样。
虽说他年轻、身子强健,却也疲惫不堪,恨不得倒在床上便睡。但他素来爱洁,还是坚持洗濯。现在,他正散着头湿漉长发坐在房内,一边看书一边昏昏欲睡,等待发干。
这房间是夏生回来之前,柳员外吩咐备下的,家什用物皆是上乘货色。说起来,他自幼在三清观住简屋陋室,如今回到家中,反倒有些不习惯。
木门被人重重扣了三下,这才让夏生稍稍清醒。
夜半,究竟有何人来访?
他刚想发问,却听得一个娇弱女声从外面传来:“夏生哥哥、夏生哥哥快开门。”
他听出是芊红声音,连忙放下手中书卷,打开了门。
门外,芊红一身素衣,凌乱披着长发,抖抖瑟瑟地站着,美目中隐隐泛着泪光,真真我见犹怜。她一见夏生,立即扑入他的怀中:“夏生哥哥,救救妹子!”
“近半年来,妹子确实夜夜都做怪梦。哥哥说房中有异物,原还半信半疑……谁知……”芊红将脸埋入夏生衣襟,哭得哀哀切切,“哥哥在门上贴了符后,到得半夜,外面就传来利爪抓门的声音,还伴着惨嚎……好不怕人。等到那声音平息后,妹子不敢再在房中待,就连忙跑来找哥哥……”
说到这里,她已经声音哽咽,哭得梨花带雨。
“妹子放心。既然如此,那物应已走了,而且身受重创,此后也不会再来。”夏生被她哭得心软,怜惜之情顿起,连忙柔声安慰,“快回去歇息吧,哥哥送你。”
“不要……好怕。”芊红半娇半怨地拒绝后,绕过夏生,进入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桃木剑,上前去兴致勃勃地抓起,放在手中把玩,“这剑身上还刻着符咒哪……怕是避邪的吧。妹子已经被那妖物吓怕了……不如,给了妹子,挂在房中,日后也好安心。”
这柄开过光的避邪桃木剑,是抚养夏生长大的老道所赠,平心而论,他并不想送人。但他既然进了柳家,白天又说错话,开罪过芊红。如今见她开口要了,自然不便拒绝。
“好。”他犹豫片刻,终于忍痛答应。
他这个兄长,的确也送不起芊红看得上眼的东西……既然她喜欢这柄桃木剑,就权当是给妹子的见面礼。
“这柄桃木剑虽不值什么,却是恩师所赠,又确能镇邪。”夏生沉默了一阵子,方开口,“望妹子妥善保管,勿当儿戏。”
“那是自然。”芊红嘻嘻一笑,又将手伸入夏生的领间,捋出条细细红线来,好奇道,“夏生哥哥,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自幼戴的护身金锁。”夏生将颈间那条红线取下,拿给芊红。红线的末端,吊着个镶松绿石的小金锁。
芊红一边赞叹这金锁做工精美,一边拿到灯下观看。她指甲长而尖锐,插入松绿石和金锁的接口处,重重一撬,上面那颗最大的松绿石顿时骨碌碌滚下来。
“夏生哥哥,妹子粗心……真是对不住。”芊红委委屈屈地望向夏生,然后将那金锁笼入袖中,“这个金锁,先放在妹子这里吧。明日,妹子就去找个金匠替哥哥镶上。”
“不必劳烦妹子……这事,我自己做就行……”夏生满脸尴尬腼腆。他对她的亲昵,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是妹子弄坏的,自然要由妹子负责。夏生哥哥,就休要再见外。”芊红抱着桃木剑,打了个呵欠,“有了这剑,我也不必再怕……好困,现在真的要回房休息了。”
“我送妹子回去。”
夏生走到床头,刚想披上外衣,却见芊红巧笑嫣然:“不用不用,就几步路,在自家还能遇了贼不成。再说有了这桃木剑,若是有妖魔鬼怪想要接近,倒想试试它的威力呢。”
说完,芊红右手握剑,真的在空中咻咻比划了几下。
她不久前,还因为害怕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子,却又扮起女侠。夏生见她这般,不由得轻笑出声。
细思忖,也觉她说得不错。便在屋内拿了盏琉璃灯点上给她提着,送她出门,又叮嘱她路上仔细慢行。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夏生方才进了屋,掩上房门。
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妹子,是挺不错的事情。
这时,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直而顺滑地垂在夏生肩头。他正打算熄灯睡觉,却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冰冷寒气入骨。接着,一对男人的手从背后抱住了他,将他重重摔在青石铺成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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