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嫉妒过也羡慕过。
他大抵是老了,最近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耳边好像还出现了幻听。
梦里有人从背后搂着他,热气打在了他的耳后,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清清,等我们以后老了,就开间小卖部,养只小狗,到时候你一定是这一片最帅气的老头!】
他还能感觉到说话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胸膛在震颤。
余怀清晃了晃神,朝着夏志远的小卖部走了过去。
夏志远听见了脚步声,睁开眼最先看见的又是那身白衬衣,笑道:“余老师,你又来买东西啊。”
这几天他见余老师的次数比前面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不是缺了盐就是缺了酱油,他总感觉是找他有什么事,又不好意思说。
“夏老板,早啊,我来买包糖。”余怀清点点头,夏工自从退休后就开了家小卖部,他不喜欢被人叫做夏工了,要叫夏老板。
和梦里不一样,梦里那人当了一辈子的夏工。
走进小卖部,视线不由的落在大白兔奶糖上。
他伸手拿了一包,又有光影重叠,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手上的大白兔夺走,‘刺啦’一声撕开包装纸。
知青院里,好像是他的手被磨出了血泡,一颗香甜的奶糖突然被塞进嘴里,然后手被一双肤色更深的手握住了。
【清清,来吃颗糖,大白兔里面都是炼乳,补钙的;手上了药,千万不能沾水啊;衣服放着我洗,你别动。】
大雨倾盆的深夜,外面狂风呼啸,雨点凶猛的拍打着窗户,屋里一灯如豆掩住了满室的旖旎,汗水不断的滴落,分不清是谁的,耳边响起了模糊的调笑声。
【清清,你是不是偷吃大白兔了?不然为什么嘴里有股奶香味?】
四合院里,榕树底下,一只满是皱纹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抽走了他手里的糖,在他生气前,换了另一种。
【清清,你不能吃那么多大白兔了,牙该给你黏掉了,我买了巧克力,牛奶味的,你尝尝这个。】
电影院、林荫道、小河边,不断地有人在呼唤。
【清清……】
【清清……】
“余老师、余老师,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夏志远原本坐在门外的大树下看着,见他拿了包大白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以为出了事,赶紧走了过来,等看清了他嘴角的笑容,调侃道:“余老师,你这是想起谁了?笑的这么开心?”
余怀清回神,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皱纹的夏老板,与梦中的那人别无二致,他伸手摸了摸嘴角,喃喃道:“我笑了吗?”
“没想谁,来,结账。”
“不用,我请你吃,不过你可别吃多了啊,这东西黏牙。”
余怀清怔怔的看着他,这话好耳熟啊,梦里好像也出现过。
【不能吃那么多大白兔,牙该给你黏掉了……】谁在说话?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余老师,余老师,你怎么又发呆了?”夏志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了神才又道:“余老师啊,我发现你最近买东西老爱忘,丢三落四的,还老发呆,要不去医院看看?咱们这个年纪啊可不能讳疾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