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患者在重度的心理创伤后又长期在不良环境里生活也是导致多重人格的一种,有些患者可能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相关的症状如焦虑、睡眠障碍、烦躁不安、心境障碍等一系列的症状。
那这种情况,就和你给我的材料里那个叫韩燕的女人有些相符,她在八年前冲进火场抢救出来了自己的孩子,又看到别人的孩子在大火中被活生生的烧死这样的情景,就是她经历的心理创伤。而后续长期封闭、孤独的生活助长了这种不利趋势的发展,导致她的情绪无法释放,最终走向极端,开始有自虐倾向,有酗酒的情形。她一直以来的封闭环境,导致她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发泄自己的情绪,甚至演变出了第二人格!
而不同的人格之间的转换往往对上一种人格身份不能识别,失去相关的印象和记忆,这也就是她儿子在第二天一早被他妈妈放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又变成了那个好妈妈,而且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还有一点是我的推测,大量的饮酒是一个信号,是这两种人格之间进行转换的一种信号,并非喝多了撒酒疯这么简单。就像两个人轮岗,领导一吹号子,士兵就知道该换岗了,在患者人格转换的过程中,酒就相当于换岗过程中的号子。”
夏风听得很认真,已经干了的茶碗一直端在半空中,看着他的神色,齐教授知道他在消化自己的话。
齐教授从夏风的手上拿过茶碗,又重新续上,说:“能理解吧?”
“哦!”夏风微张着嘴,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说:“我想您一定已经把这件事用相当通俗的语言来和我解释了,大概是懂了,她的情况就相当于是生火,八年前的火灾是点着火了,后面的经历相当于一直在添柴,是这个意思吧?”
“你这个比喻形象的多啊!”齐教授听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齐教授,这真的有可能吗?我之前也抓过类似的犯人,也听过类似的新闻,可是,一个人的身体里真的有可能存在两个人的意识吗?”
齐教授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可能我们的职业不同,接触的范围,所学的知识也不同,我给你讲一个事:1977年,在美国有一个人叫威廉斯坦利,他当年在俄亥俄州州立大学犯下三宗强奸罪,犯案后这个人很快就被州警察抓捕归案。但是在法院的审讯过程中,这个人被诊断为罕见的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在他的体内被诊断出有多达二十四个不同的人格,用你的话来说,他的身体里同时还生活着另外二十三个人,而这也是个十分罕见的判例,最终他因为这个诊断而被判无罪。”
夏风紧紧盯着齐教授,喃喃着说:“24种人格,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我现在开始理解您刚刚对韩燕的分析了。”
“我这也是根据资料所做的推测,依照大多数的经验来说,资料中的患者在八年前的经历应该不构成特别大的心理冲击,但是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又是很大的,也不能完全用大数据来进行推断。”
“嗯嗯!这个我懂。”终于听到了一些正常的话了,夏风使劲儿的点头。
听了齐教授的分析,案件中的很多不解也能因此而说通了,陆心源身上的伤,和他的口供,韩燕自己身上的伤,都是在韩燕进入了自己的第二人格之后发生的。陆心源当时的口供很可能说的都是实话,韩燕在这一个人格当中,她用自己保留的一丝母性,将儿子锁在屋内,然后开始自虐,甚至虐待陆心源!然后当酒力退散,韩燕恢复了自己的第一人格之后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事,甚至以为是陆心源在对自己家暴,是陆心源在大量的经常性的酗酒。而陆心源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反抗。
夏风向齐教授提出,想要直接接触处于第二人格的韩燕,却不被齐教授支持。在他看来,韩燕的第二人格并不稳定,它是一种发泄型的短暂的人格,而且是需要借助外界干扰才能进入的。并且都在家里这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发生。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陌生的人,或更换了陌生的环境,极有可能造成韩燕的精神彻底崩溃,而无法换回第一人格,直白的说那将会杀死第一人格!
已近中午,尽管还有些迷惑,但是夏风也算是把这件事情用他自己的理解方式想明白了,准备起身告辞。
齐教授拍了拍手表,说:“都这个时间了,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吃顿饭。”
“不了齐教授,本该我请您吃这顿饭的但是……”
话说到此,夏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却犹豫着,该不该问。
齐教授见他这个样子,说道:“我看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我确实还有件事想要问,这件事涉及到了我一个同事。”
深秋的树叶早已枯黄,不知何处而起的沙尘总要趁着这个季节兴风作浪,直到漫天昏黄。路上的车纷纷减慢了速度,开启了雾灯,无不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夏风将车停在那间小饭店门前,一如往常,迎他进来的仍是那位中年女人。
“这个鬼天气,快坐老弟,想吃点啥?”
夏风随便点了两个菜,有一句话却一直如鲠在喉,每次对方来上餐具上菜的时候都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像是有一个人硬生生用手捂住了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
饭吃的很慢,期间他向中年女人要了两次茶水,想要开口问话,以至于喝的水太多,饭菜也没吃几口,问题也没有问出口。
眼看着店里的食客慢慢都走了,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索性向门外走去,下次再说吧!
正推开门,忽然身后传来那名中年女人的声音:“大兄弟,你这都没咋吃,要不要打包啊?”
“哦!那麻烦你了。”夏风转过身,下意识的回答。
妇女熟练的将剩菜打包好,递到夏风的手里。
“扔了怪可惜的,剩这么多,热热还能吃呢。”
“是啊,还挺好吃的,那是你亲闺女吗?”夏风看向里边随口问道。
“不是,是我干女儿。”
“哦。”
提着手里打包好的饭菜,夏风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仿佛有一块压在自己气管上的石头被一脚掀开,推开门,只觉得天朗气清,就连呼吸也畅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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