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有人没睡,篝火的声音劈啪作响,火光幽幽映照在帐篷上,仿佛极光曳动。
过了一段时间,蒋诚送来毛毯,钟灵假寐不敢应声,听着姜澈与他对话,好像一切正常。
等帐篷的拉链重新被拉上,毛毯盖上钟灵的身子,帐篷外的人声也渐渐小了,安静了。
火光黯淡,夜色寂静如斯。
林间的风在岩石与林木间游走,啸声一阵阵到了夜里如魑魅魍魉的泣音。
钟灵缩在睡袋里依然手脚冰凉,睡袋不过是保温,可她自从落水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有真正回暖,现在一静下来,连呼吸都打着颤。
外头的火光已经熄灭,世界仿佛沉入深暗的水底。蜷缩在睡袋里的钟灵转过身,一点点往姜澈边上挪。然而这无济于事,两个人的体温都被包拢在睡袋下,自然也温暖不了彼此。
然后,头顶传来轻笑声。
原来她已经钻进了姜澈的怀中,只是睡袋阻隔加上黑夜,她没有发现。
这是不是叫投怀送抱,姐姐?姜澈淡淡地开口问。
钟灵没有说话,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这种事情就是,你不想的时候都没感觉,可是现在越惦记感受就会越深刻,也不知道那一摔是不是把水的凉意都扎进了骨子里,她现在连和姜澈斗嘴的兴致都没有。
姜澈显然也觉察到了,低下头来凑到她耳边,真有这么冷吗?不会是感冒了吧?
她微微仰起头,恰好躲进他的颈窝里,热度全都喷洒在他脖颈间,冷。
姜澈的身子僵得不敢妄动,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良久才放下来,搭在她肩头。
他收起了调侃她的兴致,手轻轻一拢,把她抱进怀中。
可是他们躺的是睡袋,他的手要伸出来,小半个身子也要暴露在外,毛毯也因为她高度的关系,没有往上拉,他能清楚感觉到冷空气的侵袭。
良久,姜澈想了想,才下定决心把睡袋侧面的拉链拉开,也拉开了她的,可以靠过来,冷的话。他出声提醒。
钟灵当然没有多加思索就从自己的睡袋里贴上他的身躯。
与发抖的她不一样,姜澈身上很暖,让人身舒服的温暖。
你洗的是热水吗?钟灵很疑惑地抬头问,即使她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两人的距离还如此之近。
不是,冷的。姜澈漫不经心说道。
骗人。
骗你做什么,我洗的时候刚烧的热水都被你洗了一大半了,到我身上顶多不算冰凉而已,但也是冷的。姜澈把手从睡袋外收回来,探进她睡袋里,重新将她抱回怀中。
钟灵显然很惊讶:可是你身子比我还暖和,不冷吗?
姜澈轻轻摩挲她的肩膀给她取暖,习惯了。
?
钟灵短暂的留白时间并没有换来姜澈的后续说明,她拍了拍他:讲,什么叫习惯了?
你真以为我跟着他生活每天都能洗上热水吗?姜澈偏过头,似乎并不想细说,停水停电停气的房子你肯定没住过。
钟灵沉默了。
她想象过姜澈在父母离异之后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姜盛超浑浑噩噩,抽烟喝酒赌博,到兴头上就拿姜澈来撒酒疯,就连基本的生活温饱都不一定能保证。所以姜澈靠着自己一个人独立,甚至建立了自我保护的一堵墙,毒舌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想过吗?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属于他的家,小小年纪就让自己学会不依赖任何人,结果还要承受除此以外生活的各种折磨,如果是她是姜澈,她绝对不会像他活得那么豁达。
女人有一种天性叫母性,那并不是一个贬义词,那是共情、感知力。
即便是自我如她,也依然摒弃不了此刻心里对弟弟感同身受的心疼。
她心疼这个人,她想让这个人过得不再那么孤单和痛苦,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越了解接近他,越没办法全身而退,只是以姐姐的身份?那不可能人是没有办法抗拒爱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