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满城寂寥。
姒宅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散发着惨白的光芒,更衬得整座宅院阴森悚然。
此时,后院之中,隐隐有哭声传出,那哭声凄厉,犹如在经受剜心之痛。
姒云已经哭得脸庞肿胀,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两个孩子,她真是无颜面对姚眉。
姚眉没有想到姒氏一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现在都想不通,两个孩子为什么要去花楼那种地方,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她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翻腾,竟然等不及婢子拿痰盂,就已经吐在了地上。
姒云急忙上前,红着眼睛让婢子们过来收拾,然后瞪着姒博君:“你还是不说吗?如今家中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你还要如何,你知不知道,六叔现在正躺在乱葬岗,那是乱葬岗啊!”
姒云突然抬高了声音,姜燮和姚广孝已经昏迷了数日,眼见着两人日渐消瘦,脸色都呈灰白色,她如何不急,可是自家弟弟却半个字都不说。
风光霁月的姒烊只能躺在乱葬岗,姒云如何不痛彻心扉,更让她心痛的是两个孩子就这样昏睡不醒,请了无数的大夫来瞧,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姚子青沉着脸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姚眉:“姑姑,要不让大夫替您瞧一瞧?”
姚眉摇了摇头,双眼含泪地看着姒博君:“博君,阿姐求你了,看在阿姐诚心相帮的份上,你告诉阿姐,阿燮和广孝为何出现在花楼,他们真的是去逛花楼的吗?若是逛花楼,受了姒氏神的诅咒就是活该,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腌臜行径!若是如此,死了就死了!”
姚眉的双眼已经哭肿了,连脸庞都已经僵硬了,姒宅正在办丧事,若姜燮和姚广孝不顾伦理去逛花楼,活该他们遭此一难,可是,她不相信两个孩子真的会在丧事中去逛花楼。
姒博君一身孝服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姚眉又气又怒,突然再也止不住地狂吐起来,所幸婢子们早有准备,拿了痰盂接着。
这下,姒云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姒博君砸去:“你说,你说,他们为什么去花楼,为什么你们三人一起出去的,他们两个躺着回来的,为什么你没事,你说,你说!”
姒博君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姚子青吓了,立刻拿着帕子按着伤口,哭着说:“小舅,你就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狂吐不止的姚眉,怒火中烧的姒云,痛哭流涕的姚子青,还有睡得不省人事、日渐憔悴的姚广孝和姜燮,终于,姒博君再也忍不住了,他抽噎一声:“江氏!”
“什么?”姒云似是没有听懂,上前一步:“江氏,哪个江氏?”
姒博君满脸哀戚,眼眶发红:“就是要和六叔定亲的江氏,因为此事,她家中姑丈怕惹恼氏神,把她卖去了花楼,我们想着她何其无辜,就准备替她赎身!”
轰!
姒云真是要被气死了,拳头拼命地捶在他的身上:“关你们什么事啊,要你们去赎身,如果不是她,六叔何故如此,你们还去招惹她,你这个孽障,孽障!”
这几日,姚眉吃不下,睡不着,因为痛哭时常呕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此时,听了姒博君的话,她流着泪看着两个孩子,心疼不已,自己才多大啊,就要去替别人赎身,现在好了,落得如此下场。
屋中众人哭成一团,俱是一筹莫展,他们根本不敢把消息传回姚氏城,实在难以想象两位老人听到这个消息能不能挺过去。
姚子青替姒博君止血之后,抹了一把泪,双眼含泪:“娘亲,姑姑,我已经让白鹭鹭给南初送信了,南初估计快到了。小舅舅,南初是我妹妹,她可厉害了,她连烛龙的毒液都能医,肯定能医好阿兄和阿燮的。”
姚眉突然抬头,她的嘴唇无一丝血色:“你这孩子,南初还不知道在何处呢,若是收到消息赶过来,路上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姒云的眼睛疼得都睁不开,她看着躺得笔直的两个孩子,心里又升腾起一丝希望:“阿眉,或许南初真的能救他们。”
姚眉又忐忑又担忧:“南初说不定在千里之外,不该打扰她的,她小小年纪已经不容易了。”
姒云忍不住抹泪:“可是这两个孩子怎么办,阿眉,我不忍心啊,早知道,就我一人回来就行了。”
姒宅刚刚遭受灭顶之灾,姒烊的丧礼,亲族怕被牵连都未曾前来,一场丧事办得凄凄惨惨的,到头来都不能入土为安,府中人人既悲痛又不安,几位长辈已经卧病在床,姜燮和姚广孝又遭此难,简直是祸不单行。
。。。。。。
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当赶到姒氏城时,看到的是紧闭的城门。
即便桑树擅长驭马,这一路奔驰,大腿内侧已经磨得鲜血淋淋,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经丑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城门就开了,您要不要先歇一下。”
姬南初跳下马背,扫了一眼桑树:“你还好吗?”
“我没事!”桑树强忍着大腿内侧的疼痛,装作无碍的样子。
姬南初看着高高的城墙,这城墙挡不住她:“这样,你在这里休息,等城门开了再入城,我先进去。”
桑树知道她急着救人:“好,您先入城!”
姬南初沿着墙根走,想寻找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入城,突然看到黑暗处有一个影子,竟然传出嘤嘤嘤的哭声。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后背发凉,盯着黑暗中的那一团,手指已经悄悄地捏起了诀,突然,那黑影朝自己袭来,一束神光如一柄利剑朝那黑影砍去,那团黑影立刻四散,片刻后又是嘤嘤嘤的哭声:“好痛,好痛,好痛,你们骗人,骗人,一点都不好玩,坏人,都是坏人!”
姬南初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现在也管不着了,她要赶紧先入城,几个跳跃,飞身而上,那团黑影突然变成一条绳索攀附着她的腿,把她往下面拉:“哈哈哈,不许走,你陪我玩,你陪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