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提剑挽了个剑花,指向黄四:“你也滚!”
“……教首?”黄四目露错愕。
裴时序却面无表情,一剑直接贯穿他右肩:“废物!”
黄四吃痛,他盯着裴时序的眼,半晌明白过来,长叹一声,拔出了剑,趔趄着退后。
退出了藤萝架后,到了绥州军的地盘时,直接被人擒住,反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这下,裴时序身边再无一人,当真是众叛亲离了。
他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箭簇,脸上没什么情绪:“不是要杀我?动手吧。”
“你的确该死,但不该由我动手,自有律法处置。”陆缙沉着声音,“现在放下剑,主动投降,秋后你兴许尚能留个全尸。”
“全尸?”裴时序轻笑一声,“再尊贵的人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受虫蚁啃噬,被淤泥掩埋,全尸,还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意义?”
“这么说,你是不肯降了?”陆缙淡声。
“今日终究是我棋差一招,天要亡我,怪不得旁人。”裴时序大约早已料到,又或是等待这一刻已久,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从袖中摸出一块玉,喃喃道,“阿吟,你六岁时最喜玉,每年生辰我都会送你,去岁的那块你已经收到了,今年的我怕是没机会交由你了。我原想托人将这玉送给你,没料到你亲自来了,如此也好,阿吟,你过来,我亲手替你佩上,也算是了了最后一桩心愿。”
那是块暖玉,打磨的极为光滑。
江晚吟没说话。
“不可!”一旁,瘸着一条腿的赵监军破口大骂,“江娘子,这人最是阴险狡诈,他手边还有火药未点燃,你若是近身恐会被设计!”
陆缙神色倒是淡然,他并未拦,只淡淡看她一眼:“要去么?”
眼神逡巡一圈后,江晚吟摇头。
“不了。”
该劝的她已劝过,他犯的错,她也都替他一一受过。
当断则断,她可以背着骂名死后为他收尸,唯独不能活着再单独见他。
尤其是当着陆缙的面。
裴时序听见拒绝,一手缓缓捻了下埋在石桌旁的引线:“阿吟,你是怕我伤你?”
可他怎么会呢?
他伤遍天下人,也不会伤她。
不等江晚吟回答,他一手直接拔了引线,彻底断绝隐患。
“如此,你放心了么?”
这算是,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交出去。
“你……”赵监军瞳孔大震。
江晚吟亦是缓缓抬了眼,眼底怔忡。
只是仍是没有动身的意思。
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握着剑虎视眈眈,想上前,又迟疑。
裴时序一向诡计多端,明明已经拔除了火药,却仍是无一人敢上前捉拿,生怕他身上还藏了其他的东西。
裴时序也听到了。
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大约面具戴久了,他难得想坦诚一次,也无人信了。
他缓缓解开了白狐大氅,氅衣内只着单衣,身形瘦削,完全不藏一物,彻底袒在人前。
他看向江晚吟:“看见了么,阿吟,我不会伤你,我只想将玉亲手交给你。”
江晚吟目光怔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