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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见她毫不掩饰的欢喜,心中也欢喜受用,轻声道:“又傻了吧,说这些做什么?”
送鞋回来的青玉在外间轻轻喊了声:“夫人。”
姚氏便道:“何事?”
青玉进来,脸上带了些许笑容:“夫人,是大娘子使了人来。”
姚氏听说是长女杏哥使人回来,忙道:“看么,说不得,一说就来了。”又问来的是谁。
青玉笑道:“是蓝玉。”
蓝玉是许家的家生子,许杏哥的陪嫁心腹丫头,许杏哥与许执一般都知道樱哥与许扶的身份,姚氏便知长女是选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意使人来探望宽慰樱哥的,便笑道:“我懒得动弹,她也不是外人,便让她到这里头来回话。”
许家的丫鬟女使却不似寻常富贵人家那般多有容颜娇妍者,而是首重仪态端方者。故而许樱哥身边的青玉、紫霭也好,许杏哥身边的蓝玉、暖橙也好,都是行止大方,容貌端庄却平常之辈。
那蓝玉穿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先替许杏哥给姚氏磕了头,又行主仆礼,然后才起身说话:“大娘子早起就安排想过来寻二娘子说话,但因着康王府的三爷突然又跑不见了,康王妃气急攻心迷了痰,一直不曾醒来,吓坏了一干人等。夫人听说便命大娘子跟着一道去瞧,故而今日是不能来了。大娘子让婢子同二娘子说,天气正好,改日她设宴请您过去散心。”
许樱哥起身谢了,复又在姚氏身边坐下。
许杏哥的婆婆武夫人与今上第四子康王正妃乃是关系亲密的堂姐妹,那边出了这种事,许杏哥跟去探望也是极应该的。虽然许衡不耐烦这些事,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却要替他周圆这些人情面,若是康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自家这边也少不得要去探望随礼,姚氏便道:“那康王妃与三爷如今情形如何了?”
蓝玉道:“回夫人的话,人还在找,王妃却是醒过来了。只是觉着伤心担心,说是还道他去岁逃过大难,懂事知事了,谁知又故态重萌,全不知轻重。又怕他是被外头的那些人给掳去了,怕得狠。”
康王府这位三爷是个名声极响亮之人。他是康王嫡出幼子,小时候以容貌好看,性格乖巧聪慧而极得今上后,康王夫妇喜爱,小小年纪便封了国公,待大了却不是以这个闻名的,而是以会玩会吃会赌而闻名。去年秋天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首狄太医都说不成了的,那边棺椁都准备好了,谁知他竟又突然间活了过来。那之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日子,人人见到他都说他似是变了个人,哪想才半年的光景,他刚复原了身子便又复了原样。
“外头的那些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进到这上京里头来掳人?多半是他顽皮了。”姚氏叹道:“儿女都是父母的债,这位真是叫康王妃操碎了心的。”
许樱哥暗想,也不尽然,崔成才是替他父亲还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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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梅
蓝玉并不久留,传完话拿了许家给许杏哥的东西便告辞离去,许樱哥送走她,又送了姚氏出去,听说许扶已然去了,便回房翻看许扶送来给她的那些发簪首饰布匹。初初几样不过都是些时下流行的花样,唯有一条纯银镶嵌红宝石的项链极为得她青眼,用的花丝镶嵌工艺,滴水状的红宝石红得极正,剔透晶莹。许樱哥对着镜子比了半晌,微微有些遗憾,这里的花丝镶嵌工艺实是粗糙了许多,便谋算着闲了要做几件精巧的送人。
紫霭在一旁将布料抱过来给许樱哥看,笑道:“真好看,二娘子,您今年又长高了,正好与您做几身衣裙,过些日子打扮得美美的出门,心情也就跟着好啦。”
自去年秋天崔家父子被当街问斩以来,许樱哥大病一场,关在家中长达半年之久,就连上门拜访的客人都很少见,更不要说是出门。如今时日久长,那事已然被人淡忘,天气正好,气温宜人,她又病愈初好,正是该出去露露面,重新谋求一门好亲的时候。不管是许扶送来的衣料首饰也好,姚氏安排的香积寺法事也好,还是许杏哥要安排的春宴也好,无一不是为了这事操心谋算。
许樱哥自也是明白的,含笑受了紫霭的好意,又吩咐:“把那匹绯红色的绞罗留着,去把三夫人的衣裳尺寸要过来,先替她做一件赔她。再把这匹淡青色的送过去给二夫人,银红色的送去给大奶奶,茜色的送二奶奶,湘色的给三娘子。就说是我托人买的,多谢她们这些日子来照顾我安慰我。”
紫霭应了,与许樱哥商量过衣服款式,自收拾了去寻冒氏身边的丫头问尺寸,四处送衣料不提。
青玉便张罗着安排许樱哥午睡:“五爷辛苦为您寻来的,您一下子就送出去这么多,您穿什么?”
许樱哥舒舒服服地往床上躺了,笑道:“不是还有好些么?母亲平日为我做的也不少,还放着几套新衣不曾穿过呢,我一个人高兴不如大家都高兴。”她在许家过得极好,除去许家人本性善良温厚外,也离不开许扶自强自立,她小心经营。所以许家年纪大些,隐约知道点情况的人从来都不为难她和许扶,就是人闲事多、不知情而生了疑心的冒氏基本也是相安无事,表面上极其亲热的。
青玉打小就跟在许樱哥身边,比紫霭跟的时日还长些,虽则许樱哥兄妹的往事她并不知晓,可她人极其聪明,长期下来也隐隐猜到许扶与许樱哥同许家其他人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却聪明地从来不说不问,只管埋头做事。见许樱哥如此说,也就一笑而过,不再多话。
许樱哥小睡了半个时辰便自动醒过来,见青玉和紫霭在帘下裁衣,便笑了:“这就裁上了?看过日子了么?”这里的人都讲究,便是裁件衣服也要看日子的,她来这里整整十六年有余,每次看到同样的事情也还总忍不住想笑。
紫霭话多,笑道:“二娘子醒啦?睡得可好?早看过啦,日子正好,日头也好,先裁了再细细地做。”
青玉和她二人都松不得手,便叫外头一个叫铃铛的小丫头进来服侍许樱哥收拾。
许樱哥一边洗脸一边问紫霭:“三夫人怎么说?”
紫霭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婢子闲着也是闲着,就把那匹衣料带过去给她瞧了,她虽然说不碍事,也不在意,是逗您玩的,但婢子瞧着她是极欢喜的,刚才她身边的云霞还送了衣裳样式过来。”又一一向许樱哥汇报了各房的女眷们都给了些什么回礼。
许樱哥含笑听了,就坐在帘下看她二人裁衣。忽然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响,那脚步声极沉重,却是个抬了重物的声音,不由奇道:“铃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铃铛跑出去片刻,笑眯眯地回来道:“娘子,是章婆婆她们搬了一大盆牡丹进来哩!两个色的,海碗口这么大!”
许樱哥奇怪地起身出去看:“这花又费钱又难伺候,是谁送来的?”但见一盆紫粉双色二乔在春日下娇艳明媚得晃花了人眼,抬花的章婆子笑道:“二娘子,是门房那边才使人抬到二门处的,道是赵家小娘子给您送来的。”
赵窈娘?莫名其妙送自己什么牡丹?也从没听说过她喜欢牡丹。许樱哥忙道:“可有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