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礼儿真多,不用这样,在这小船上安心养病吧!”
她又吩咐道:“公孙弘,记得把船头的干柴全放进去,让火炉子烧旺点,放心,小船着不了火,这么冷的天,想法让烟小点,把船头的帘子角往里掖掖,免得烟进到小船里面,呛着了田简姑娘,再说船内也没那么昏暗,姑娘这张小脸不用细看,就知道长得错不了,这跟孟桃一样,都是小美人坯子、还有长好了的身子,花一样正在绽开的桃花脸。”
“母亲,别说了,你也躺下吧,我担心你的身子。”公孙弘对母亲躬着身子说。
公孙母有心搞笑似的,怪嗔道:“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我和人家姑娘躺在一块装病,这象什么话!那不挤了点?”
公孙弘苦笑了一下,转身掀开帘子,走出了船舱。
田简就这样与公孙弘的母亲见了面,并且,在以后长达五年的漫长岁月里,她都对这次、这样情景下的第一次见面,感到深深的愧疚,乃至揪心的疼痛,不堪回忆那来自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
从这会儿起,她便婆婆的对公孙母叫了起来,公孙母听了,也没全然在意。
这种叫法,在北方人看来,有两个不同的含义,除了表示对长者的尊重和亲近之外,便有公公婆婆那类的意思了,而婆婆两字,对正处于冰天雪地的燕氏部落来说,那纯粹是种地地道道的亲密语言,如同她儿子的媳妇,在称呼她是自己母亲一般。
公孙母是白狄人,此前走南闯北,有她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是因命运使然。
在公孙母亲看来-----这位已然青春不在,芳韵犹存,约有三十七八模样的小妇人看来,婆婆这种称谓,在其他北方地区,不过是种再也寻常不过的称呼,司空见惯,早已见怪不怪了。
就象邻居家的女孩,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位乡邻妇人,上前打声招呼,表示点亲爱劲一样,大多包含有我们没有搬走、你怎么还没有逃难去,我们两家仍然还是好邻居,诸如此类的意思在内。
当下,在她所在的这个鲜虞部落里,在她所栖身的这个小村庄里,对婆婆一词的理解,更是如此。
她知道,这是无须刻意分辩的。
因此,她对田简这样一位美貌姑娘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更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与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发生什么动人魂魄的联系,更别说让自己儿子把这位姑娘领回家来,作自己的儿媳妇了。
这会儿,在她看来,这种想法是极其荒唐可笑的,就别说其他什么了。
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公孙弘,已经与这位来自北方、比这里更有严寒之感的燕下都姑娘,俨然生出了情愫,想也不敢想的,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期待。
乃至生前,她也一直不知道这对少年男女,就在不久前,已经背着她,偷偷摸摸的,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山顶背阴处,有过了少男少女间,还不该有的亲密拥抱,与手拉手的接触。
也正因为如此,这位经历过人生坎坷的中年妇人,在走完她最后一段人生之路前,终生都没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遗憾。
换句话说,她认为儿子公孙弘与田简姑娘之间,绝然不会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哪有什么遗憾可言。
当下,这位曾经美丽过的小妇人,另有自己的打算。
抛开田简不讲,就连孟桃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心中,另有一个女人,另有一种恩怨。
就在田简浑身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之际,公孙弘终于从船头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娘,不烫了,赶紧让她喝了吧。”
“放那儿吧,我来喂她,你出去吧儿子,笨手笨脚的,一个姑娘躺在这儿,你在这里也不合适。”
于是,妇人端起碗来,拿起小铜勺,看了看飘在碗里的姜、红枣与红糖,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之后,向前挪了挪身子,跪坐在田简的枕头旁,倾着身子,开始一口口、耐心的,喂起田简姜汤来了。
“孟桃,你看,多么好看的姑娘,和你长得一样漂亮,不同的是,你是小家碧玉,她比你看起来更白、皮肤更嫩更细、更精致,依我看呀,将来,这小脸盘,不知会迷死多少男人呢!
当然,公孙弘不包括在内,他压根就不配,咱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儿子也大了,按村中风俗也该找一个了,你说是吧孟桃。
“是!不过别急,婶娘,你儿子这么优秀,还怕打光棍呀?”孟桃说。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战乱之年,兵荒马乱年代,男人们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点什么事,照着难听点来说,如果从马上摔下来,或者因为动了刀戈,伤了胳膊伤条腿,再去找姑娘,那就难喽!
你看,前几天,不就遇到打仗了吗,差点被抓去,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