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耕见眼前姑娘哭得有些假情假意,声调似有悲声,却不见抽泣,悄悄看了看她的侧脸,确信不见一点悲意,觉得仿佛故意哭给自己似的,于是想起方才,田简在小路地头揽车时,小狐狸挡道般,那副既有点耍赖,又有点假装可怜的模样,便怀疑坐在身边的这位姑娘,在跟自己玩什么花样,不禁开口问道:“姑娘,你哭什么?”
田简见田耕像鱼儿一样上了钩,心中便真的泛起了悲天悯人的意思。
她咧了咧嘴,又觉得似有不妥,随即收回了还要再哭两声给田耕看的心意,破啼为笑道:“人家是在想,穷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拜师呢,譬如说公孙弘吧,一个打小就穿不起鞋,衣衫褴褛,穷要饭的孩子,二老怎么能收这样的人为徒呢,这也实属正常。”
听着田简的讥讽,田耕不屑的白了田简一眼,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哭呢!”
田简可怜巴巴的说道:“想起我跟公孙弘这两天来的交往来,觉得不能共学同师,实乃一件憾事,由此及深想去,又觉得此一去,或许再也无缘相见,乃至成为今世永别,故此心中伤悲,又感念于我,这样一个曾经享受到富贵的落难女子,便能这样轻易拜师,庆幸就此坐到了车上,合而为之,心中便有了悲凄之念,外加命运坎坷而伤感,故有此哭。
田耕听了,心头一软,却又以为自己他俩对公孙弘拜师之事早有打算,除此,心中还有对田简揽车的惊人之举与无礼,仍然心存不满,又见田简一上车,便抢了自己的坐位,简直没大没小,主客不分,心里便没好气,这会儿,反倒觉得自己象个搭错了车的老人一样,单手扶着车邦,暗暗以为严重有损形象。
他便眉头一皱,端了端他那本就显些僵硬的身子,道:“谁说公孙弘不能拜师呀,你懂什么?你轻易?那是便宜了你!要不是念你身处逆境,田获怎能发此善心?”
田获赶着车,本就不够用心,东张西望不说,还常常回头看上田简两眼,以示关心。
这时,听到田耕提到了自己,觉得不插话不行,恐怕田简对田耕有所冒犯与不尊,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心中便有几分担忧。
此后,想到自己已经收了田简为徒,耕便转为了满意的神色,说话的语气比平常也要温和许多。
他悠然的转了转手中鞭梢,提高了嗓门,道:“他四叔,对我徒儿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毕竟是个生人,又是女孩子,她对你这套说法很不习惯,再说,你是为人师表者,谦让理当为先才好呀,不要姑娘说一句,你回怼一句就好。口气也不要这么生硬了,否则,老夫听了也不舒服。
算了,还是换点别的事说吧!”
说到这里,他又大声喊道:“韩老万,人云三汲乡,乃武术之乡,村民们是否依然遵循昔日风尚?”
韩老万紧拍驴屁股两下,回应道:“遵循!习武者不在少数!”
田获的这番言词,田耕内心很是不满,碍于韩老万跟随在后,便对田获后背狠狠瞪了一眼,只觉得他这位老伙计,今天话很多。
恰逢田获偏偏静不下来,只听他笑道:“今会好友,格外开心,韩老万,你那小孙女怎么样了,家中一切,都还好吧?”
韩老万垂头丧气道“小孙女看管不慎,让人偷走了,喏!就在方才经过的这个村口。”
田获回头道:“田简姑娘,你看,一个人独行在外,有多危险!”
说完,又大声道:“田耕,我若不收田简,怎么能行?这么好的姑娘,万一出了事故,你愧对良心不?”
田耕道:”你真打算带她进宫?不怕给你闯下大祸来?”
田获道:“不用你操这份闲心!这么聪明的姑娘,一定是个明事理之人!倘若闯下祸来,我来担!”
田耕愣神听完,双臂一抱,晃着身子道:“好好,田老头,你就等着瞧吧!有你哭的时候!”
田获笑道:“咱不说此事了,韩老万!你儿媳妇呢?今又何在?”
“偷了汉,跟人家跑了。”
“是个什么样的汉子呀?那么有本事。”田耕问。
“是个读书郎,后来听说,俩人作伴去了燕人部落那边,当下,估计还在燕下都!”
田耕接话道“既然知其藏身处,还不把儿媳妇弄回来?丢人都丢到燕人那里去了!”
韩老万连连拍打驴背,赶上来道:“弄回来个屁!儿子都死了,还要那女人干嘛?再说,那男人,投了燕王宫里的苏公公,在燕王朝上做了官!”
田耕道:“噢找了棵大树靠,这并不意味着那男人本事有多大!那就让你家儿子婆娘跟着那男人,享享清福吧,人活着都不易。”
“他四叔,此言差矣!”田获啪的甩了下鞭子,道:“女人贵在安分守己,男人贵在独守良妻!”
“哎田获,不好好赶车,你插什么话呀?”
“我插话?还有呢!人道是,身卑莫念富家女,马在难处不加鞭!”
“田获老休,好好赶你车,莫再说话!看看前面还有小孩没有!免得从胡同口里再冲出来一个!”
田简道:“那公孙弘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