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回想起残破的记忆,哪怕记不清对方的模样,光是朦胧的画面都让他心头一片滚烫,眉目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张楚裳莞尔一笑,站在陆知杭的身侧,说道:“我正好也要回去了,不如一同到山脚下去?”
陆知杭环顾四周,这会两人都是孤身一人,无边天际上染上了晚霞的红晕,以他现在披着马甲的身份,断然拒绝显得有些无情。
仅是到山脚下就分道扬镳,虽有些折磨,但陆知杭尚能接受,便打算颔首应下,只是临到头了,他又想起了对方适才的话来。
求姻缘这事多少有些迷信,他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人都走到平望山来了,不求一求,总觉得白来一趟了。
于是,陆知杭沉吟片刻,缓声道:“姑娘,怕是不能了,方才听你提起这儿求签灵验得很,才想起忘了到庙宇中求姻缘了,在下得折返回去一趟。”
“公子要去求姻缘?”张楚裳脸上的笑意一敛,试探性地问道。
她说不清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来,从这话能得知,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尚未成亲,在晏国这般年纪为成亲的虽有,但也不算多就是了。
二来,既然对方特意来平望山求姻缘,只怕心有所属,她能与对方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小了几分。
往好了想,说不准公子也是与她一般,宁肯不婚嫁,也不愿将就之人。
三番两次相遇,陆知杭多少能从张楚裳的态度中察觉点什么,对于女主竟对着他的马甲生出好感,陆知杭是有些凌乱的,顿了顿才点头:“嗯,在下得趁着日头还没落,快些到庙宇中去,先失陪了。”
“公子,说来惭愧,我如今年过十八还未出嫁,想想也得求一求姻缘才是,正好与你一同前去。”张楚裳神态自然地跟在陆知杭的身边,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知杭总觉得这话有几分暗示。
这道又不是他家开的,没理由拒接的情况下,陆知杭只好点头同意了。
两人并肩走在山中小道上,张楚裳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过了好一会才状若不经意地提起:“公子为何时常戴着这面具?”
“幼时伤了脸,恐惊吓到旁人,就终日戴着面具遮掩。”陆知杭扯起谎来可谓是信手拈来,不假思索地回道。
听到他脸上有伤,张楚裳倒没有生出什么嫌弃,反倒起了怜惜,低落道:“公子可是因为这脸上的伤,才迟迟没有成婚?”
“倒不是。”陆知杭一怔,直接否认了。
“哦?那是何缘由?”张楚裳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打探道,这话说完,又觉得自己逾越了,正要解释些什么,就听到陆知杭回答了。
“在下出身贫寒,身无建树,心上人又出身名门,门第之见,为情所困罢了。”陆知杭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无端地想起了这句话,就顺着回答了。
他与自己的心上人,是否就是因为这原因,才迟迟没有成婚呢?
陆知杭若有所思,奈何实在想不起来,对于下山又多了一丝急迫感。
张楚裳在听见对方已有了心上人时,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又听闻他们因门第之见不能成眷属,哪怕知她如今窃喜,多少有些不恰当,张楚裳还是忍不住舒展开了眉目。
“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准命定之人另有他人呢?”张楚裳柔声安慰道。
她看上的人,果然没让她失望,为了心爱之人多年不曾成亲,在晏都这等纳妾成风的国家,实属难得。
张楚裳上一世由于陆止的原因,对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少有些执念了,见惯了风流成性的男子,再见这痴心不改之人,就愈发心动了。
“不会有他人的。”陆知杭蹙起眉头,心下有些不喜。
他记不清了,可他知道,自己对那女子的情意犹如磐石不可移,就是终生不娶也不会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张楚裳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坚定,一时又酸又喜,只能暗自期盼着那女子早些嫁人,好断了他的念想。
两人走到山顶,张楚裳望着那道出尘脱俗的身影,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赶在素日西去前,求了姻缘又匆匆赶往山脚下。
“公子,说来我们还有不小的缘分。”张楚裳见自己不开口,对方也不打算说话的样子,连忙挑起话题,“初时还以为公子是长淮县中人,没想到后来在沧县也碰了面,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晏都,竟都能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