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整个人僵住了。
他头脑在刹那间一片空白,在唐拾说话之后之后放慢了呼吸,无意识地小声问:“你说什么?”
等了许久,唐拾没有一点回应,呼吸均匀绵长,宋柏才确认他是真的睡过去了。
他大脑一团乱麻,想把唐拾的脑袋支回去,那声几不可闻的低低的“师兄”像是在他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思绪迭起,宋柏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慢慢挪过去,让唐拾下垂的脑袋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唐拾在宋柏膝上睡得很熟,迷迷糊糊在梦境里听到遥远的撞击声,紧跟着那声音越来越响,随后变成了无数的嘶吼声。唐拾在锵锵兵戈之声中猛然惊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索,一巴掌拍到了宋柏下巴上。
宋柏:“……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能不能轻点拍?”
唐拾捂住脑袋起身,眼睛在黑暗中看清了东西,只见宋柏贴在树上的黄符咒全部被风吹动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为什么睡你腿上?”
宋柏拍了拍腿上的灰,慢条斯理地反问:“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半夜往我腿上爬?”
唐拾眼皮跳了一下,恍然记得自己似乎真的循着本能往一个温暖的物体上蹭,艰难地开口道:“我不可能……”
下一刻可不可能已经不重要了,山谷间的狂风卷起无数枯枝落叶,劈头盖脸地往人脸上打,呼啸的山风似乎还带来了一些别的东西。
唐拾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迅速往山下方里看去。
夜色已经降临,下面什么也看不清,村民营地上的灯火已经尽数被吹熄,还剩几煤油灯在简陋的帐子里勉强支撑。
唐拾受过伤的脚撑着地面,只觉得站都快站不稳了。
肩膀忽然微微一沉,宋柏牢牢按住他的肩,将人护住,在疯狂摇摆的树叶中沉声道:“看那边。”
唐拾抬起头,看见山谷的尽头,隐隐约约飘来了一阵灰白色的大雾。
随机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雾——无数灰白的鬼魂骑在马上,戴着盔甲和面具,狂奔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残破的战旗飘摇起来,整个山谷都在铁骑下震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古怪的衣装和他在旅行车里看到的那一列人形重合在了一起,唐拾瞳孔猛然一缩,霎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守着将军墓的幻阵!
大军袭来的压迫感过于震撼,明知道是幻阵,唐拾有些呼吸不过来,刚刚醒来的大脑还处在迷糊的状态,飙升的血压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宋柏面沉如水,抽出小白伞和罗盘,树上的符咒已然摇摇欲坠。
都是假的,都是幻境,唐拾在心底默念,却并不知道怎么从双重的幻境里脱身。
一片混乱中,狂风忽然停止了,远处奔袭的大军原本只有一步之遥,此时却全部消失不见,他们像是从一个极其嘈杂的地方被生生拽了出来,耳畔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