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军帐内,朱由检细细打量,与普通士卒居住的并无不同,普通的陈设和普通的膳食。
唯一不同的是行军床上,坐着一个身穿破旧贼军将领服的魁梧大汉。
朱由检微微观察一番后,问道:"你就是刘体纯?"
而刘体纯亦是早就发现朱由检进来,只是在打量罢了,见朱由检问话,刘体纯反问道:"你是谁?"
朱由检不慌不忙,从系统中花费一百兑换点,兑换了一把手枪,握在手中,然后才拉过来一把椅凳,淡淡说道:"大明皇帝朱由检。。。"
朱由检并不傻,既然敢单独面刘体纯,自然要有所倚仗,他的倚仗,就是系统,就是这把谁都不知道的手枪。
"什么?你是崇祯???"一直未动的刘体纯,"唰"的一下,忽然站起身,不可思议道。
"如假包换。说说吧,为什么跟着李自成当反贼?"朱由检坐在椅凳上始终不挪一步,盯着刘体纯道。
而刘体纯仍然没有回答,握着拳反问:"崇祯小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朱由检看着刘体纯,笑道:“朕既然敢来见你,自然做好了万全安排,你动不了朕的,朕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
刘体纯听后,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坐下:“崇祯小儿,为何来见我?一个皇帝主动来见败军之将,好像说不通吧?"
"先回答朕刚刚的问题,朕不喜欢问两次,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朱由检淡淡道。
说实话,这厮着实有些让朱由检生气,一口一个崇祯小儿,放谁都会心里不爽。据朱由检预估,如若是原主的话,这厮已经死十次了。
"你想知道我为何造反?哈哈"刘体纯大笑一声,犹如看白痴一般看着朱由检。
"崇祯初年,家乡连年天灾,朝廷不仅不减赋税,反而连年加征。我父亲刘宁汉租田种地营生,只因灾欠地主刘二地租1石5斗,粮银20两。这刘二便派管家刘升带人到我家逼租,将我兄弟多人打伤,而官府与这刘二是一丘之貉,相互勾结,逼得我们兄弟没有了活路。
崇祯,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府,你说我们该不该反?”刘体纯嗤笑道。
朱由检看着刘体纯,沉默一会儿,道:“是该反。”
呃??刘体纯忽然傻眼了,什么情况?听差了吧?应该造自己反的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
未等刘体纯反应过来,朱由检继续说道:“从万历初年到崇祯十二年,光陕西地区就已灾害频发,包括旱灾、蝗、水、雹和地震等等,灾害肆虐导致颗粒无收,靠天吃饭的百姓们只能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而朝廷上下和地方官员面对空前严重的自然灾害,个个推诿,对百姓死活漠不关心。
为了应对北方建奴的威胁,朝廷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方,同时又在加征辽饷,各地官员将全部钱粮赋役都强加于百姓身上,致使百姓们负担更加严重,在如此环境下,百姓还能有何出路?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刘体纯震惊了,他实在未想到,崇祯能对百姓疾苦了解的如此透彻。
更未想到,崇祯能说出"此时不反,更待何时"的悖逆之言,要知道,这天下,可是他朱家的天下。
"这些,确是朝廷之过失,都是官员误国。朕自问自登极以来,勤政爱民,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朝臣身居高位,却懒政、尸位素餐,不思报效皇恩,一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这样的人充斥朝堂之时,就是国家灭亡之日。
所以,朕并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朕,是朕用人不当,是朕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朱由检跟着自责说道。
是的,纵观明朝一史,从嘉靖初年开始,打在杨慎等人身上的板子,让皇帝有了一时的痛快,但是却埋下了今日的祸端。
这祸端造成了两大问题,一个是士大夫的脊梁被打断了,为求生存,不惜自甘下流,成为奴才,让收买成为可能;另一个是士大夫对皇帝寒心了,为求自保,不断扩张自己的利益集团,导致结党营私,把自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党派的利益放在第二位,至于其他的能顾得上再说,顾不上就算了。
本来这只是一个苗头,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众多正直的大臣被排挤出朝廷,而靠着经营利益集团,奴颜屈膝的人却爬上高位。
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边扮演着封建卫道士,一边用真金白银捧出了“秦淮八艳”;一边标榜自己尽心公事,两袖清风,一边利用明朝的士大夫免税特权,疯狂吸收投献的土地,将国家的自耕农,转为自己的佃户,疯狂破坏大明朝的税基。
大家习惯了占国家便宜,没有人认为自己占点便宜,国家就灭亡了;也没有人认为自己不占便宜,国家就能保住了。
自私到互不信任,不肯先走哪怕极小的一步。他们的平庸之恶,让他们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甚至把两面人的状态,当成是正常的。
在李自成即将打到北京城下时,面对原主的哀求,一个个一毛不拔,生活质量迅速向海瑞看齐,让人真以为这是个众廉盈朝的时代呢。结果,打进北京的李自成,用了一招“追赃助饷”,就挖出了七千万两白银。
用后世人评判明末的官员,就四点:个人利益高于国家利益;私人关系高于抽象原则;个人喜好高于是非判断;上层决定一切,民意无足轻重。
朱由检为什么如今爱搞一言堂?就是因为他知道,乱世用重典,还跟以往一样,凡事都要拉拉扯扯,恐怕他的下场与原主亦会好不到哪里去。
而刘体纯听着朱由检的话,再次被震撼了,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大明皇帝,而是与自己一样,普普通通的百姓,也是受到朝廷压迫,活不下去的有志之士。
“你当真是崇祯?”刘体纯不确定的问道。
“左良玉!!!”朱由检并未答话,冲着帐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