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不知这样能否改变大禹的命运,但父亲说的对,上一世这时的她可能不知,但经历完上一世,王承柔知道,当今圣上其实是个惊弓之鸟,爱多心疑心又重。
若真与他提及让他小心李肃,他提防不提防李肃不好说,但说此事的人,一定会在他心中留下疑问,他会疑问保帝侯府怎么知道的?这样直白地提出来,是真的忠君,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李肃当上皇上后,曾有一次跟她提过前朝这位皇帝,当时他鄙视的语气中,透露出废帝江山之所以坐不稳与他多疑不信人有关。
王承柔出了侯府,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感慨,若她早知道自己会重生,在跳下去前,一定会详细了解李肃夺位的过程,了解朝中局势是如何演变的,可惜没有如果,任她现在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更多,真就一片茫然。
直到回到容静居门口,她给自己打气,比起什么都不做,至少现在心怀希望。
一进院里,下人就来报,大爷还没有回来。王承柔点点头,自上次两人直面羞辱与痛苦后,私下说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让彼此知道,真正做到夫妻间的同担共责。
可,王承柔还是存了私心,她不希望张宪空因对李肃的愤恨而被卷入其中,如今看来,他在五王身边当职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大禹在还是如上一世不在了,五王过的日子都是落魄皇子的日子,张宪空想要的仕途可能会落空,但至少不会卷入到权力争斗中。这样的话,一旦命运还是照着上一世发展,没人能阻止李肃登基,她还可以牺牲她自己,以保全张宪空。
只是因为她嫁过张宪空,以李肃那样骄傲的人来说,如果她求他,如果她主动离开张宪空,他是会放张宪空一马的,倒不是李肃大度,相反他很记仇,他肯让张宪空活着需要满足两点,一是他以完全胜者的姿态,永远地羞辱于张宪空,二是,张宪空没有参与到他篡位夺权的斗争中。
王承柔知道,如果她与张宪空说起今日与父兄所谈,他一定会参与助力到其中来,但王承柔不想这样,因为如果不是她,张宪空现在还好好的在兵马司任职,根本不会入了李肃的眼碍到他,他的一生将会是顺遂的一生。
心中忽起悔意,她是不是错了,不该在重生之初就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或许她就该一生孤独终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拘束的生活,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才是她重生回来的意义。
不行,王承柔命令自己不能这样想,若她后悔了,那张宪空算什么,她把他置于了何地,她可以私心为了他而有所隐瞒,但不能去想不与他在一起的假想,偷偷地想也不行。
王承柔让下人准备晚膳,最近张宪空很忙,她不明白一个五王府也不大,人少事不多,怎么他好像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今晚,还不知他能不能按时回来用饭。
而五王府里,五王正在留张宪空一同用晚膳。张宪空想了想,虽也想回家同承承一桌同食,但他想到一事还是留了下来。
赵涌彦今日兴致很高,还让人备了酒,张宪空知道他在兴奋什么,正好有些不好说的话,可以借酒说出来。
酒过三巡,张宪空面上已有了醉意,但他心里、脑子都是清醒的,他问五王:“殿下,若当真大业已成,卑职可否向您讨一个恩典?”
赵涌彦拿起酒杯看着他:“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受了奇耻大辱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有能亲手报仇的那一天。”
他说完,眼中狠光一闪,攥紧酒杯,一饮而尽。张宪空啊,你那点耻辱算什么,跟我上一世所受比起来,微不足道。这世上不仅你想要李肃的命,想要他屈辱地死去,我与你皆是同道之人。
张宪空也同干了自己手中的酒,放下酒杯时他想,本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举,他在昨日给出那瓶引药的时候,心里有过犹豫,但现在,他什么犹豫与纠结都没有了,只有五王登上那个位置,他才可以位极人臣,才可以有机会与李肃一战。
两人这边正事算是谈完,可巧五王的邻居赵陆提着菜进来了。赵陆在五王这里有特待,每次来都不用通报。
赵涌彦这一生就遇到了三个好人,一是他皇姐,但早早地去了,二是跳宫墙前的王承柔,可惜他因为她而遭了大罪,她与他的恩算是扯平了。
第三个好人就是赵陆,赵涌彦有时也不明白,他一个官宦家的公子,他父赵金平可是个心眼子极多,八面玲珑之人,怎么就得了这样一个嫡子。是不是他们赵家所有的心眼子都被赵大人一个人揽了去,一个都没给赵陆留。
其实赵涌彦从赵陆这里得不到什么,这人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但赵涌彦在与之相处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贪恋着良善之人对他的善意。而在失掉王承柔后,他从赵涌彦身上重新得到了。
是以,他可以为这个人敞开门户,而对方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来他这里,总是来为他付出的。
他手中提着的食盒,一看就是他说过好吃的那家酒楼的,而现在正是用饭的时辰,赵陆就这样又来给他送吃食了,要说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赵陆放下食盒,他道:“张侍卫官也在啊,今天用膳时间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卡的时辰刚刚好呢。”
赵陆很自然地把食盒打开,把菜拿了出来,而食盒里还有一壶酒。赵涌彦觉得新奇,问赵陆:“平日不是不让我喝酒,今个怎么你倒提着它来了?”
赵陆笑笑没说话,然后坐下,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殿下就别喝了,我看你已经喝了不少,张侍卫随意,量力而行。”
张宪空把杯举起来道:“劳烦赵公子给满上一杯,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我也沾沾喜气。”
赵陆给他倒了一杯,嘴上说着:“哪有什么喜事,是心里有点……说不好是什么感觉,郁闷也有,但更多的是释然。难得你也在,殿下年纪小不宜贪杯,张侍卫陪我喝两杯吧。”
张宪空点头:“你若想说,我可以听听帮你舒解一番,你若是不说,想放在心里,那一切就都在酒里了,我陪着你。”
赵陆连干了两杯酒下肚,赵涌彦让他吃菜,他夹了口菜后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家里本来给说了门亲,说的是我表妹,我这位表妹人长得清秀,平常接触起来还可以,没什么毛病,本想着亲上加亲,算是个好姻缘,不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