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拿了个大红封递给裴琏:“这是你外祖父给你的压岁钱,本该昨夜就给你的,一时忘了。”
“没关系,昨夜父皇已经留了压岁钱。”裴琏边说边麻溜起身,掀开枕头,指着压平的红包:“阿娘,看!”
李妩微怔:“他…昨夜留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阿娘也有噢!”
裴琏又掀开李妩的枕头,下面果然也有个大红包:“父皇说,阿娘是他的小妹妹,这个是给阿娘的压岁钱。”
李妩眸光轻闪,再看那红包,嘴里不由咕哝:“谁是他妹妹”厚颜无耻。
“阿娘说什么,孩儿听不清?”
“咳,没什么。”李妩将那俩红包拾起,又问裴琏:“昨日夜里,我是怎么回的房间?”
“父皇抱你回来的。”裴琏道:“本来玩着焰火呢,阿娘你靠着墙睡着了,父皇怕你着凉,就抱你回房间了。”
“那他……何时走的?”
“这我也不知道。”裴琏一脸懵懂摇头:“我和阿娘一起睡着了。唔,父皇应当是在我们睡着后走的?”
李妩哑然,静坐一阵,见外头天色渐亮,也不再多想,带着裴琏起床洗漱,往慈宁宫请安。
一年之计在于春,新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
正月十五,在长安过完裴琏六岁的生辰,第二日李妩便带着裴琏回到静园,庄子上的佃户们得知主人回来,纷纷提着土产上门拜年,附近村里有过来往的村民也提着些薄礼上门,聊表心意。
李妩边忙着琐碎应酬,边计划着开春去江南之事,裴琏那边则是趁着春暖开花冰雪融化之前,多去冰湖滑几次冰,不然下次想要再玩,还得等上一年光景。
李妩也不拘他,反正李太傅还在长安,打算二月初再回静园,这段时日权当给裴琏放冬假。
忙碌的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正月底。
这日傍晚,李妩正在偏院与沈老太太说着开春后去江南的打算,素筝快步上前,附耳禀报:“主子,陛下来了。”
李妩眉心微动,上次与他见面还是元宵裴琏的生辰,隔了这小半月都没他动静,她还当是那日自己又提起要去江南的事,叫他彻底失望,不再来自讨没趣。
今日又来,难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仍要撞南墙?
“李娘子自去忙你的吧,莫怠慢了贵人。”沈老太太住在偏院不愁吃喝,还有丫鬟伺候,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对李妩也是实打实的感激与信任,她知道这娘子虽面冷,却心热,日后无论是去江南还是北庭,也都会将自己安排好,完全不必多担心。
至于这李娘子日后的姻缘,更不是她这老婆子能插得上嘴的。
“那您休息,我去前头忙。”李妩轻拂衣袖,缓缓从圈椅起身。
虽早已不下雪,外头仍是天寒地冻,天色也是一片灰蒙蒙,奴仆们爬梯点起灯烛。
李妩披着银白底色翠纹斗篷,怀中揣着铜沉手,快步前院走去。
半路上见着石娘使唤着两个小厮,扛着半边血乎乎的鹿往厨房方向走,见着李妩,几人止了步,退到一旁问好。
李妩瞥了一眼,见那鹿血肉模糊的,不知为何,眼皮跳了两下,心下也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闷。
“这鹿是他送来的?”她偏过脸问,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石娘躬身答道:“回主子,这半边鹿是贵人送来的,可新鲜了,特地送来,说是夜里做炙鹿肉吃。”
李妩抿了抿唇:“就这样办吧。”
石娘应声,带着小厮们离去。
李妩拢了拢身上的翠纹斗篷,目光不经意瞥过地上,晦暗天色下,有一滴血——应当是那鹿身上滴落的。
明明从前也吃过鹿肉,也曾在骊山围猎时,亲自射过猎物,那时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今日却也不知怎么的,见到血就有些不舒服。
大抵是在正月里的缘故吧。李妩这边宽慰着,也没多想,继续往前院走去。
待她到时,前院里的灯笼已全部点亮,而厅堂那檀木圈椅上的男人也喝完了一盏茶,坐姿端正而优雅,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