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相把钱日台急与他沈家签长约一事,连同自己的怀疑,和盘说出,然后对岳父说道:“小婿想明日抽空,先去几家药房药铺访探一二,探的确切实情,好与钱氏交涉。”
张伊觉听了,有些不悦,转身对宗相说道:“宗相,此事,你不必前往。明日我着几个下人,探得确实消息。你回山交与你大哥便是。”停了停,他又说道:“你今春连得府县案首,本欲一鼓作气,明年前往省垣一搏。奈何有孝在身,只得期满再考。白术长约,此服贸屑琐之事,让你家兄操持便是。你已是秀才之身,安心举业,切不可自降身份。”
宗相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
“妹夫,快来书房,我有事请教。”书房里,传来大哥静轩的声音。
张伊觉听到喊声,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大哥说不得又在研读你之窗课,昨日他说,已经甚有心得。今后,你与大哥,更需多加交流,更上层巅。”
宗相拱了拱手,往书房走去。
“宗相心性沉稳,遇事不慌,多加引导督促,日后必有所成。”
看着走去书房的女婿,张伊觉拈起胡须,露出笑容。当日,女儿看中宗相,族中众人均说,我城南张家,耕读传家,科甲鼎盛,萍东僻远荒陬之地,能有什么俊才?后又听得沈家是耕作服贸之家,更是不屑一顾。是他慧眼识珠、力排众议,今春宗相果夺府县案首,得宗师赏识,他日若去省垣乡试,说不得摘个解元回来,也未可知。
宗相走进书房,却见张静轩拿着他的县试之文在看,见他进屋,说道:
“连日研读妹夫鸿文,有些体会,越看越觉技不如你。”静轩说道。
宗相定前一看,竟是《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策论一文,今春县试,吴宗师点题,庠生宗相、静轩等二十余人作答。
“同题之文,妹夫所作,评为第一;我之所作,仅列十二。当日,我以为吴宗师与你有旧,有些愤愤不平。四月,府试,徐宗师评妹夫所作第一,我之所作,为二十。难道徐宗师也与你有旧?”静轩回忆道:“妹夫两夺案首,我却名次滑落,两人差距,由此可见。”
宗相听了,也是熙然一笑。有一点,静轩似乎并未搞清,他与宗相,差距并非很大。试想,县试,仅二三十本县庠生参加,静轩列十二。府试,有四县百数童生角逐,静轩能得二十。
非静轩水平退步,而是宗相实力太强。
“这几日,我仔细研读妹夫县试《岁寒》一文,觉妹夫以‘遇变而有不变之节,惟贞于常者能持其暂焉’破题,以通校十四艺为中股,最后以‘愿繁华成往事,谁葆全于阴阳相薄之交斯何如期望也者,又安得不矢志一息尚存之志也’束股。”
“妹夫此文,可谓文情恳至,文境从容,有粹然儒者气象。”
静轩眼冒星星。
“大哥此文,以‘圣人勉人为松柏,用世而不世用也’破题,以‘人争先而我争后,有志者,尚其鉴于松柏焉可’束股。也是曲折奥衍,骨味无穷,奥峭自成一子。”宗相拿起静轩之文,评点道。
“你、我两文,相互参读,均是力争上游,文品最贵。”宗相一锤定音。
“妹夫如此一说,大哥我又增信心。他日院试乡试,定不输于他人。”静轩道。
宗相见了,也是倍受鼓舞,振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