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看,这伙拐子做着黑心生意,账本上的内容却写得清清白白。买来卖出的大多是是“三月羊”,间或有“六月羊”“八月羊”,极少数时候会出现“青牛”。
若是不知内情,单看这账簿,恐怕要觉得拐子们是个做牛羊养殖生意的商队。只是他们要如何在这远离草原的地方喂养牛羊,倒是颇值得琢磨。
白争流的手指从纸页上的一个个“羊”上扫过。细细看完两页后,他猛地将余下所有内容一并捏住,再蓦然松手。
“哗啦啦——”
纸页迅速翻卷,淡淡灰尘扬在屋中。
“一页便有近二十个孩子遭他们毒手,”刀客嗓音沉冷似冰,“这样厚的记载,自他们手中进出的少说也有千人!
“如此恶行,此前却从未教人察觉……”
白争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是当真没有察觉吗?还是财帛动人心。
纵观整个账簿,关于“青牛”的部分都只有出,没有入。即便明知拐子们做得不是正经生意,这也是极不合理的状况。
除非,“青牛”本身便象征了某种有去无回的东西。
“怕是不单如此。”
白争流旁边,梅映寒指出。
白争流、二花一起看他。梅映寒的目光却还落在账簿上,看着那沉甸甸的纸页。
越是往前的页数,越是显得陈旧。
有多少孩子的人生葬送在这群拐子手中了?而这仅仅是他们碰到的一伙儿。
天山大师兄慢慢吐出一口气,道:“若附近一整条巷子都是拐子的窝点,此地父母定脱不得干系。更有甚者,他再往上的郡守,历年来考评之人……”
白争流听着这话,面色愈沉,二花倒还是懵懵懂懂。只在梅映寒话音落下时,问了句:“郡守再往上呢?”
白争流说:“便是皇帝了。”
二花嘴巴张开一点,又闭上,脸上茫然更多。
她约莫是细细想过,才说出下一句话:“皇上总会待我们好,不会将我们买来卖去吧?”
白争流:“……这倒不会。”
他已经握有天下最高的权柄了。纵然想当个昏君,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来敛财。
但是,对二花那句“会待我们好”,白争流并不赞同。
永和帝是怎么对自己的宠妃、骨肉,他可是亲眼看过。
这话没必要和二花说。白争流闭了闭眼睛,想着眼前种种,——自己和映寒不知被藏到何处的身体,现在身体真正主人的魂灵……有没有办法将此地拐子一网打尽?本地官员是当真受过贿赂,还是自己多想?
问题太多,他的状态又不好。疲惫、饥饿,种种感官叠加。没一会儿,白争流的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梅映寒始终留意情郎的动静。看到对方拧起的眉毛,他眉毛跟着拢起。抬起手,两边指尖轻轻按在白争流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