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月孩子似的将身后紧缩,几乎是想要把自己缩进靠椅里,眼却瞪得大大的,静静望着他。
褚颖川瞬间觉得心里的一角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第一次见有人看广告看哭的,而且还是这么温馨的。”
她一面哭,一面说:“我一直奇怪,是自己的生活太个别,所经历的都是个别中的个别,我自己只是恰巧生活在个别里。正常的人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正常人的生活应该是柯达广告里那样……我只是阴暗的丑陋的个别。”
屏幕里已经开始了意大利干燥的发绿的沙黄色,灰尘漫山里偶尔现出的绿色,如同三月的泪,已经变得模糊了。朦胧中,似乎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蓝色正在蔓延出来,蓝苍的海开始摇晃着三月苍白的脸,摇摇晃晃的眼睛里的痛苦。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于是,褚颖川就替她说出:“可你会突然发现,柯达里生活才是不正常,我们现在才是正常的,否则为什么要时时刻刻经历,否则那种阳光为什么只有在广告里才能看见?。”
三月抓住褚颖川的手。
褚颖川的身世,其实三月早就知道,类似《渴望》的故事。维族的贫农少女,下放的高干子弟。没有举手长劳劳,两情同依依,只有避难似的结合。文革后,一同返城,终究齐大非偶。男人爱上了流亡归国的考古博士,以前的恋人。但他们的家庭,不允许离婚,于是,女人遣送似的回到家乡,终身不能再嫁。
这样的婚姻产生的孩子,想来也是不受欢迎的。
呼吸里有他惯常的英式烟草的气息,和着酒气。回忆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压在胸口。母亲咒骂,而她每次上前都会被狠狠推开。
记忆会模糊,痛苦却不会。仿佛一种病,固执的不肯痊愈,长痛不止。
褚颖川也看着三月,水一样的眸,映进影片里蓝到了痛楚的颜色,鲜明的让人心悸……
他突然觉得无趣,于是静静坐回椅子里,他闭着的眼睛,一副倦怠的模样。
Ps:钢材质的AURA,照说灰常抗摔,原谅我,剧情需要;所以粉粉碎。
再ps:傻瓜鱼,国内的车架势在左侧,所以握手时,咋能摸到右手的订婚戒指咩?
再再ps:习俗订婚右手,结婚左手,不是咩?
审查
褚颍川不再出声,三月反而能好好的看片子。
可是《大破量子危机》这部电影,看了个开头,就已经大失所望。索然无味里,三月闭上眼偎依在褚颍川的肩膀上。渐渐地,耳边平缓轻微的呼吸让褚颖川知道,三月已经进入了梦境。
屏幕里枪林如雨,不停噼噼啪啪的声音远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月眨眨眼,意识渐渐清醒,便不由得惊呼:“糟糕,你怎么也不叫我?被人发现会……”
“谁也不会怎么样,我包下了这里。”褚颍川一手撑着额角,肘倚在扶手上,歪着头,有些孩子气的轻笑。
全封闭的影厅见不到阳光,所以三月也拿不准是什么时间,眼前只有没有明亮感觉的灯光,就恍如秋末的金线菊,疏疏落落,枯萎的不见颜色。
这样的暗沉沉里,褚颍川的眼睛仍是那样紧而黏的定着三月,慢慢倾身,彼此的呼吸愈加的近,几乎跨越咫尺。
此情此景,若换成别人,也许真的就意乱情迷。可三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分明看见他眼底的凉,好象秋天的雨落在周身,阴阴的凉。
如同看到自己。
三月倏地推开褚颍川,慌张地说:“不,我昨夜抽风,只想找个人哭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也不去迫她,只靠回,在软绵的椅背里陷进去,拿出烟斗,点燃吸上一口,舒爽却意兴阑珊的吐出一口烟气:“怎么不去找你的卫燎,难得人家紧锣密鼓的安排好一大家子,来给你惊喜。”
抬眼迎上三月惊疑的神情,忍不住嗤的一声,笑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满天下的找个东北菜的厨子,自己一道菜一道菜的试,连个生日蛋糕也去找特定五星级酒店里的师傅,提拉米苏那玩意还逼着人家做成寿桃型……”
“说起来,主意还是我帮他出的呢,你应该感谢我。”
三月好象完全痴呆了一般,看着褚颍川。
他习惯性在扶手上磕了磕烟灰,继续说:“三月,有些梦虽然美,但终究会醒。”
她思念起卫燎。
《实习医生格蕾》里,梅瑞德斯·格瑞和德瑞克。德瑞克让梅瑞德斯面对母亲,面对父亲,面对过去一直逃避的痛苦。三月终归是学过心理学,如何不明白,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她像梅瑞德斯般因为不能承受,而选择离开他……只是想象,心就僵硬成一团没有生命物体,如同死去。
她无论如何,有卫燎在身边,他身上,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所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