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人,作为技术骨干,千万不能将来出息了,老多人求着了,就自我膨胀得把秦凝给扔了,那她到时候找谁哭去?
现在手头的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呢,且他们大部分是勤劳有余,聪明不足,忠厚……那个,更不好说,这个东西又不能试验,人性最不可试验,有的是啪啪打脸的痛苦,她可不想做这种蠢事。
那么找谁好呢?
秦凝挺犯难,一时的想不出来,便把这个事情先搁下了。
她回自己房间,躲进空间,看成屹峰的第四十二封信。
“小凝,我得感谢你。
今天,我们去一个井下勘察的时候,我差点就……呵呵,别怕别怕,我逗你呢!
其实,人坐在家里,也是有危险的,对吧?哪儿都有危险,对吧?
我要告诉你的是,当我面对危险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竟然一下子就想起你了!
你猫立着你的大眼睛看我,可凶可凶了!
可怎么办呢?我竟然还跟自己说,这么凶的小丫头,我得好好的回去,听你喊我哥!
所以,我得感谢你。
小凝,我这里,一转眼,就进入冬季了,冬季我们看似不用去户外了,但其实,像我这样岗位,就比较忙碌了,要把矿物样品不断的比对和筛检,各种报告都要出来,我看,我大概不能隔几天就写信你了,但是你要知道,我每天都想你。
小凝啊,咱俩谈对象吧,这样,我一定会在危险降临的时候,怎么都想着回来,好不好?
你倒是回个信啊,好不好?哪怕你骂我呢,我也想看见你凶巴巴的骂我。
你回个信吧!
一九七二年,十月三号”
秦凝捏着信纸,默默的闭了闭眼睛。
一颗泪,从她白皙光滑的脸上迅速掉下来,她迅速的把信移开,泪掉在她的真丝吊带裙上,迅速的洇染成了硬币大的水迹。
她把信放下,走去小竹屋外。
空间里,永远的芳草萋萋,鲜花不败,它们只是生长,生长成它们一生中最好的模样,便停留在那里,等待秦凝的采撷,可秦凝穿梭期间,一朵也没有采;
前方,月亮河轻轻的流淌,循环往复,没有停滞也没有偏离,没有终点也没有,秦凝随手的脱了裙子跳下河,蝶泳仰泳自由泳一阵,还是上了岸;
远处,黄花梨木日趋高大,郁郁葱葱,华盖如伞,笔直如站岗的军人,秦凝在里头走了走,最终,停下脚步,轻轻抱住一棵最高的树。
这一棵花梨木,是最初的种子长成的,别的树木,都是他的子孙。
秦凝把脸靠在它身上,木头粗糙的皮硌得她脸生疼,她却说:“陪我说说话吧?好不好?”
树无语。
空间里,连风也没有,树静默的像石头。
秦凝的泪,就顺着树皮的缝隙淌下来:“妈妈,我想你了……外婆,我也想你了……抱抱我吧,请抱抱我……”
孤独,像黑夜般把她吞没,泪,像洪水般涌出来,可是,树依然无语。
秦凝紧紧抱住树,抽泣着说:“我,只是,偶尔这样,真的,妈妈,我只是偶尔这样……外婆,不要骂我,我只是偶尔这样……”
树,用一生的沉默,坚持着,留在它自己的世界,不愿意介入人类的感情。
这空间,每一样,都是蓬勃的生命,却每一样,都永远只在自己的世界。
所以,繁花似锦处,是孤独;溪水涔涔流,是孤独;绿树茵茵下,还是孤独。
秦凝抱住树,痛快淋漓的宣泄自己心里突然而至的孤独,再回去,看着桌上的信。
她提笔,顿了好久,才写下:
“回来吧,哥,你要是平安回来,我们就谈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