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双也被吓傻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的宋氏,一脸焦急地问道:“大夫,这可怎么办?我家主子还有有的治?”
那大夫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妇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妻妾,这样的身子骨想来也是后宅斗争种下的恶果。他本不愿沾染这样的麻烦,又不想太过得罪了她,便斟酌着说道:“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治了。只是这治愈的机会却不高,而且在治愈之前都不大可能会有子嗣了,这位夫人,可要早作打算才是啊”
宋氏早已经被打击得没了主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洛双见了,不由心中一酸,便安慰她道:“主子,您别担心。大夫不是说还有得治吗?回头咱们再找太医看看,一定能治好您的身子的”
宋氏这才恍恍惚惚有了点儿精神,只是看着洛双,却有“扑棱棱”掉下泪来,一言不发。
那大夫听到“太医”两个字,顿时更是吓了一跳,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妇人的身份比自己估量的还要高得多,不禁头皮发麻,恨不得赶紧将这两人请出门去才好。
于是便也急忙帮腔道:“没错没错,小的技艺不精,无法根治夫人的病症。但若是有更加高明的大夫,少不得一定能为夫人排忧解难的。夫人无须太过担忧。”
宋氏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洛双急忙扔下一个钱袋,然后便追了上去。那大夫见终于送走了这两位瘟神,顿时也大大松了口气。
因为出乎意料的诊断结果,宋氏在马车上就一直不停地掉眼泪。洛双说尽了好话却也并不见效,宋氏那愁云笼罩的面色并未有任何的改变,不一时便哭得双眼红肿,楚楚可怜。
洛双心中其实也是极难过的。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只有主子好了自个儿才能好,若是宋氏能为胤禛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她们的地位也能够得到提高,只看李氏身边的霜叶就知道了。可如今大夫却说宋氏有病不能生育了……
不仅是宋氏,就连她们这些下人们也都顿时没了指望
她便也忍不住眼圈泛红,自个儿也差点哭起来,又哪里劝得了宋氏?
两人又从后门回到了庙里,然后装模作样在佛前参拜了一番。
自古以来拜佛就是一种心诚则灵的安慰方式,宋氏在佛前静静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起身之后,就止住了哭泣。
一脸惨淡地叫来了车夫,让他驾车回府,她坐在马车上,心念电转,转过了许多念头。
洛双就看见她的神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渐渐的,那眉眼中就透出了坚决来。
回到四贝勒府,宋氏也不去给晴鸢磕头,径自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带着洛双回到屋里,立刻就命她关上了房门,房间里所有的小丫鬟都遣了出去,就剩下她们两个。
洛双见到如此反常的她,不禁心中就敲起了鼓,暗忖该不是她被大夫的诊断结果刺激过度,疯魔了吧?
却见宋氏倏地又红了眼睛,拉着洛双的手非要让她在自个儿身边坐下。
洛双再三推却不过,只得战战兢兢,歪了半边身子在炕上坐了,宋氏这才叹息着开了口。
“洛双,你我主仆一场,也有不少时候了吧?”她问道。
洛双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有十年了,主子。”
十年?宋氏愣了一下。
可不是么自从自己成为胤禛的妾室之后,她就一直跟着自己了啊
十年了她服侍了胤禛十年,却仍旧是孑然一身,连个子嗣都没有。而原来一心依慕的良人,如今也已经琵琶别抱,有了新欢……
一时间,不由更是觉得万念俱灰。
勉强整理了心情,她仍旧拉着洛双的手,泪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你我主仆相伴十年,也只有你一直跟着我,不离不弃,我这心里面,真的是感激非常。”
洛双不禁也红了眼圈,有些微的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心惊胆颤。
相处多年,她怎会不知道宋氏的脾性?今儿个突然拉着她说了这许多怀柔的话,莫不是有什么性命交关的事情要让她去做?她是希望宋氏好没错,可毕竟还是自个儿的小命重要一些的,脑子里便急忙飞速转动起来,该如何才能推脱了去而又不至于引得宋氏不满?
嘴里却一边说道:“主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些年,主子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宋氏看着她的表情,神情依旧哀戚,声音依旧凄凉,嘴角却忍不住挂上了一抹冷笑,只是洛双正低着头,什么都没看到。
宋氏便又叹道:“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上次的流产竟然会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我……我若是无法生下孩子,这后宅之中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么?想我辛辛苦苦服侍了贝勒爷这么多年,竟然就换来这么个结果,这叫我……情何以堪啊”说着,这回倒是货真价实地流下了泪来,自伤不已。
洛双也哽咽着,柔声劝道:“主子莫要着急,不如……不如咱们就禀报了贝勒爷,让他请太医来好好给您看看,万一那坐堂大夫是个庸医,误判了主子的病情呢?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太医想必也会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治愈主子的”
宋氏却不抱希望,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若是我告诉了贝勒爷这件事,他就会对我怜惜几分吗?更别说万一太医来确诊了,这种病也是需要长期调养才能见效的。爷现在就已经对我很不上心了,我再不能服侍他,跟他慢慢疏远,就算治好了病,今后还有可能怀上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