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馥峰掀了掀唇,苦笑,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若据实道出,当场戳破她的话,似乎很没风度:但倘若顺应她的意思,附和她所说的,又十分不恰当。
他有些著恼,对自己生气,因为心里竟再一次冒出受宠若惊的欢愉。
美女主动亲近示好,他的心不由得沾沾自喜、蠢蠢欲动……原来,他仍肤浅得可以。
“你是呆宝的学长?”涂著珠光色指甲油的纤指比向眼镜男,余文丽瞠圆的眸子扫向范馥峰。
“丽丽,不要再提那个该死的绰号!我不呆,OK?自从本人上高中以后,就没人再这样叫我了,只有你、只有你!你就是故意、就是存心欺负人!你!”
余文丽突然把托盘塞进眼镜男手里,对他的抗议毫不理会,很理所当然地命令道:“进去厨房找大姐,她会派工作给你,一个!唔……两个小时后再过来,但最好就不要过来了。”
嗄?!“咦?呃……我我我……丽丽,我学长他他他……”赖在座位里的修长身躯已被一双看似柔弱、实则孔武有力——呃……是颇有气力的藕臂拖起。
“我会替你好好招待人家的,乖,快去帮大姐忙。”直接把人推走。
一分钟后,“山樱”的前庭咖啡区再次回复该有的馨宁,而大美女以堪称霸道、不顾道义的蛮横手段处理掉第三者后,拍拍秀手、拢拢浪漫的波浪长发,裹在牛仔热裤下的俏臀大大方方地坐在还留有温度的椅上。
范馥峰被她充满兴然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手轻抵唇边假咳了咳,挤出话来。“你和健群学弟也相识,真是巧。”
在明润光线下烁著乌亮光泽的大鬈发随著颔首的动作飘晃,她笑容可掬。“你和呆宝会凑在一块儿才真正巧哩!”更巧的是,他又一次撞进她生命里。
朗眉略挑,他似带笑意地道:“健群是小我两届的生态学系的学弟,我和他又同社团,所以混得挺熟的。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跟『呆宝』这词扯不上边。”
“就是就是,还是学长有良心!”眼镜男去而复返,听到有正义之士为他平反,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开玩笑,他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资优生耶!国小、国中、高中跳级念,大学都嘛考第一名拿奖学金,硕士和博士学位轻松入袋,都不知有多聪明?
余文丽没好气地扬睫。
“你回来干么?”敢赖著不走,瞧她用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老鼠见到猫,罗健群又可怜地缩了缩肩膀。“是大姐要我送松饼过来啦!刚烤好的,要给学长吃,你、你……你不要恰北北地欺负他……”
找死!
眼尖地瞄到桌底下一只美腿已准备踹过来,罗健群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整个托盘往桌上一摆,掉头就跑,去得好快。
“哼!”骄傲的漂亮下巴调回,余文丽瞬间对进男人若有所思的深邃瞳中。
他黑幽幽的目光潋滥著,唇色略淡的嘴微微勾扬,像在笑人,她嫩颊不禁红了。
“呃……那个……”清清喉咙,赶紧解释道:“我和那枚阿呆从小闹到大,他虽然才小我三天,但被我这个表姐管得很习惯了。”
呜~~千万不要误以为她坏脾气、恰北北呀!那仅是她真实性情里的一小角,真的只是小小、小小的一咪咪而已啊!九成九的她是如此的温柔可人、活泼甜美呀!
“表姐?”范馥峰明显一愣。
“是啊,那枚只会读书的呆宝是我二姨的小儿子,他大哥罗健伊在淡水分局工作,你见过的,就是那天跑来拆散!呃……是打断我们散步的那个便衣,他是我表哥。”
她亲密喊著“伊哥”的男人原来是她……表哥?!范馥峰心头莫名一弛。
“我还以为……”
“什么?”丽眸浮现疑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几秒后才淡笑道:“没什么。”
原以为根本不在意的,他不晓得那份轻松感因何而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又师出无名。
不愿深思,他咬咬牙,硬将那份诡异心绪压下。
余文丽没察觉到他的内心转折,软软叹气,迳自笑语:“伊哥那天挺惨的,忘记他亲亲老婆的生日已经十恶不赦了,竟连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也忘得一干二净,我表嫂火大了,和他卯起来冷战,冻得他差点变冰棒。那晚他求我去他家当说客,好话说尽,表嫂看我的面子才改判他缓刑呢!男人婚后好像都会变得很健忘,你也这样吗?”
“唔……我还没结婚。”没办法给予确切的答覆。
“噢。”套到话,美脸如花盛开,差些没乐得跳起回旋舞。
她动作优雅又俐落地为他布置刀叉,跟著将刚出炉的松饼分到搁在他面前的白瓷小盘里,并为他淋上蜂蜜。
“这间『山樱温泉小馆』是我家祖传三代的温泉民宿,目前的大掌柜是我家大姐,她厨艺好得没话说,烤的松饼远近驰名,每天只限定五十份。”没多想,她藕臂已热情地横过桌面,替他切起松饼,还插住一小块送至他唇边,服务周到得不得了。“来,你尝尝看。呃……”糟糕,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超过”了些?
不经意地扬睫,发现他粗犷脸庞连连刷过好几道精彩表情!错愕、讶异、腼腆、有些些不知所措,最后那眉宇舒朗开来,渲染出教人玩味、似笑非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