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毕西就对瑞雪一往情深,谭纵看在梅姨的面子上准备成全他,不过由于这件事情太过重大,谭纵必须要保证瑞雪在获释后不会泄露出去,这才设下了刚才的那个局,如果瑞雪经受不诱惑要杀毕西就,那么谭纵既让毕西就看清了瑞雪对他感情的本质,又可以以此为由杀了瑞雪。
紧要关头,瑞雪选择了毕西就,幸运地救了自己一命。
望着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毕西就,谭纵挥了一下手,毕西就身上的绳子就被一旁的大汉解开了。
“你跟我来。”四周的那些大汉将惊魂未定的瑞雪带去了小树林,谭纵冲着目光殷切地看着瑞雪的毕西就说了一句,然后向运河边走去。
毕西就不明就里,忐忑不安地跟在谭纵的身后,虽然他不知道谭纵要做什么,不过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蒙面人好像并不想杀他。
“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谭纵望着星光下静静流淌着的运河河水,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有人想杀我?”毕西就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谭纵,试探着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大约二十年前,一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书生与一名名满江南的花魁相恋,那名花魁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与书生在一起,过着那只羡鸳鸯不慕仙的快乐日子。不久后,花魁有了身孕,书生进京赶考,与花魁约定金榜题名后娶她过门,花魁为满心欢喜,在幸福中等待着,可是一直过了放榜的时间书生还没有回来,而花魁则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她不清楚书生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暗自着急。”谭纵眼神冷漠地望着河水,淡淡地说道,“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书生终于回来了,使得提心吊胆的花魁欣喜若狂,她本以为自己将开始一段全新的幸福生活,岂料书生的一番话却让她与爱子分离了二十年,不能与近在咫尺的爱子相认,饱受着思子的痛苦。”
“那个书生反悔了,没有娶那位花魁?”听到这里,毕西就忍不住插嘴了一句,他本就是一个多情公子,自然要为那名花魁的命运担心。
“你说的没错,那名书生的确反悔了,他在京城的时候遇见了一名贵人,不仅成为了那名贵人的手下,而且还改了名字,更换了身份。”谭纵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冰冷,“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书生竟然让花魁回到青楼去为他手记情报,并且协助他在江南发展秘密成员,建立一个地下势力网络。”
“那个花魁答应了?”毕西就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万万想不到书生竟然会亲手将好不容易离开青楼的花魁再度推进火坑里。
“花魁对书生的感情太深了,她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后,答应了书生的请求,将爱子交给书生后,黯然回到了先前的青楼,重新开始了卖笑的生涯。”谭纵没有理会毕西就,自顾自地说道,“十年后,书生来到了花魁所在的城市为官,经过几年的磨砺成为了那个衙门的首脑,出入前呼后拥,可谓风光无限,花魁也终于见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爱子,可惜却不能相认,只能远远地凝视着,无人时以泪洗面。”
“你说,那个花魁是不是很可怜,书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使得他同时失去了亲情和爱情?”说到这里,谭纵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毕西就,不动声色地问道。
“想不到天下间还有如何痴情的女子。”毕西就点了点头,不由得一声叹息,那个花魁为了书生竟然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书生来到花魁的城市十年后,上面终于觉察出了书生所在组织的蝇营狗苟,于是暗中派人前来查探,阴差阳错下,花魁和书生的身份暴露了,花魁知道书生为了京城的那个贵人已经抛弃了亲情,为了救自己的爱子,她暗中与调查的人达成了协议,供出了组织成员的信息,给爱子争取了一条活路。”谭纵看了一眼毕西就,继续将目光投到了哗哗流动着的河水上,“终于,书生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其党羽在一天夜里被一网打尽,花魁为了保护爱子,让外人不知道那些组织成员的资料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毅然自杀,可怜的是,她所做的这一切那个爱子却丝毫不知。”
“那……那个书生是……是谁,花……花魁又……又是谁?”听到这里,毕西就的脸色不由得大变,想到不久前扬州城的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问谭纵。
“花魁当年的被人誉为‘江南火凤’!”谭纵转身望着深情紧张的毕西就,声音冰冷地问道,“毕二公子,你就不觉得奇怪,你爹要什么要让你形影不离地戴着那个上面刻有一个‘凤’字的小玉佛?”
“‘江南火凤’,飘……飘香院的梅姨!”毕西就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在倚红楼里听人提起过梅姨当年的这个雅号,随后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伸手按在了胸前,“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二公子,如果不是本钦使答应了梅老板,你认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本钦使的面前。”谭纵冷笑一声,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冷冷地看着毕西就。
毕西就被抓紧苏州府大牢后,虽然吃的差了点儿,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刑罚,如果不是谭纵特意交代了,作为毕时节的二公子,毕西就一定会受到严刑逼供,生不如死。
“是……是你!”毕西就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双目充满了震惊,他万万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蒙面人竟然是钦使大人。
“本钦使原本不愿意管你们之间的闲事,不过作为两次给予了你生命的人,本钦使觉得你应该了解实情。”谭纵目光炯炯地望着毕西就,沉声说道。
“不……不可能,你说谎,我娘一直在府里吃斋念佛,梅姨怎么可能是我娘!”毕西就闻言,忽然激动了起来,冲着谭纵挥舞着双手,大声咆哮着,好像不愿意相信谭纵所说的话。
“你可想过毕夫人为何要吃斋念佛?”谭纵冷冷地望着情绪激动的毕西就,“她那是为毕时节所犯下的罪行而忏悔。”
毕西就喘着粗气,双目通红地望着谭纵,心乱如麻,他一直都不清楚娘为什么每天都待在佛堂里,与青灯古佛为伴,想起毕时节所做的实情,他的心中忽然明白了过来了,谭纵所说的十有**是真的,娘是在为爹赎罪。
现在想想,娘对自己比对大哥毕东城要关爱的多,小时候自己和毕东城犯错,无论谁对谁错,娘必定惩罚身为大哥的毕东城,毕西就一直以为是娘偏爱自己,现在看来娘这是在怜惜自己,这才对自己更加疼爱的吧。
“毕二公子,你可还记得本钦使当时曾经让瑞雪拿了你脖子上的那个小玉佛的事?”谭纵面无表情地看着毕西就,“实话告诉你,本钦使之所以要你的小玉佛,正是为了试探梅姨,结果她太关心你了,露出了破绽,被本钦使一举击破。”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毕西就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深情万分痛苦,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本钦使已经安排好了,等一会儿有船会接你和瑞雪离开,你们将被送到南洋,梅老板给你留了一笔钱财,足够你和瑞雪在南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谭纵瞅了瞅毕西就,转身望着河面的流水,淡淡地说道,“实话告诉你,毕时节已经被本钦使杖毙,而毕东城很可能会躲过本钦使派去抓捕的人,你如果想回来和毕东城一起向本钦使报仇的,本钦使随时奉陪。路在你的脚下,何去何从要靠你自己。”
谭纵的话音落后,现场沉寂了下来,毕西就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萦绕在两人的耳旁。
不久后,一艘小船从河中划了过来,在岸边停下,谭纵见状重新戴上了面具。
船上的两个蒙面渔夫冲着谭纵拱了一下手后,静静地立在了岸边,谭纵随后冲着小树林里招了招手,瑞雪被先前的那些蒙面大汉带了出来。
“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瑞雪的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里面是梅姨留给毕西就的钱财,谭纵望着眼神麻木地跪在那里的毕西就,沉声说道,暗自告诫他不要回大顺,否则的话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毕西就在瑞雪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个木偶般,跟着那两名蒙面渔夫上了船。
小船随即驶离了岸边,谭纵微微吁出一口气,他总算完成了对梅姨的诺言,转身向小树林里走去,准备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