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脸色不大好看,强颜道:“世子说笑了。世子年少可能不懂,新妇早起给公婆敬茶问安,是天经地义的规矩。虽说是为了世子冲喜,少夫人嫁过来得有点匆忙,但该全规矩还是要全的,免得叫外人知道了,说咱府上没得礼数。”
说着她就瞧向了旁边的林笙:“少夫人,请吧——”
林笙人生地不熟的,现在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坐,他犹豫了一下,屁-股才抬起来,孟寒舟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看着像是对林笙发脾气,实则却是在骂那孙嬷嬷,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
大婚翌日,新妇给长辈敬茶问安是礼节不错,但谁家要是天还没亮就让去门外候着,那纯属磋磨人玩。更何况,那算个什么长辈,真敬茶也轮不上她。
孟寒舟按了按心口:“坐下。”
他虽然病色萎靡,但气势不减。
林笙看了看孙嬷嬷,又看看孟寒舟,听话地坐下了。
孟寒舟这才满意道:“他没空去喝茶,滚吧。”
“你……”
是叫新妇去敬茶,不是请新妇去喝茶!
孙嬷嬷脸气青了,噎了几下后立马换了副面孔,掏出另一番说辞,悲悲戚戚地道:“侯爷外出办差,分-身不及,这才将操办世子大婚的事托付给夫人,我们夫人想着做母亲的,操心劳肺的也都是为了世子好。世子即便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不满,也要念在夫人她……”
孟寒舟毫无预兆地骤然撑起半身,猛地抄起床头矮柜上的空杯,兜头就砸了过去。
瓷杯落在脚边砰的一声裂开,碎片炸得到处都是。
不仅吓得那嬷嬷惊叫着倒退了两步,瞬间就闭上了嘴,就连旁边的林笙也往后仰了仰,有迸裂的碎瓷险些划过他的脖子。
孟寒舟冷冷瞪着她:“我说他不去。聋了吗?再多说一个字,就把舌头剪了喂狗!”
孙嬷嬷想着主子的吩咐,还想张嘴,只见孟寒舟一把拉开了床头矮柜下的抽屉,又径直从里头摸出一把长嘴利剪来,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扔。
半开的抽屉里头,还有钳子和小刀。
林笙都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睡觉的床头里会放这种东西,他下意识站了起来,生怕他伤己又伤人。
“……”这可不是摔个杯子砸个碗,那婆子见孟寒舟又要发疯,哪还敢再提敬茶一个字,招不起还躲不起,带着几个仆从就要走。
孟寒舟又道:“站住。”
孙嬷嬷不甘地停住了脚,孟寒舟道:“昨晚是谁锁的门,谁守的院?自己领三十板子走人,若是让我再看见,就不是剪舌剁手这么简单了。今天锁我的门,明天是不是就该钉我的棺材了?我还没死呢!”
门口几个仆从垂着脑袋,哆哆嗦嗦地望着孙嬷嬷,不敢吱声。
孙嬷嬷自知理亏,暗暗攥了攥袖子,哂笑道:“世子您莫要动气,都是下人不懂事——看我干什么!还不自己滚蛋!”她恼羞成怒地踹了下人一脚,顺势忍气吞声地赔笑。
一口气说完,孟寒舟恹恹地靠回床上:“行了,你也可以滚了。”
孙嬷嬷:……
她咬着牙出了门,一边咒骂着底下人废物、没用,一边往外走,匆匆地回去找她主子诉苦。这才成婚第一天,就护上了!谁能想到这孟寒舟昨儿个还病得人畜不分,现在竟然能摔锅砸碗地骂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冲喜真的有用?
她带着一群人叽喳呜嚎着才走远,孟寒舟就立刻支不住这强撑起来的威势了,手一松,剪刀啪嗒掉在床边,就捂着胸口喘憋起来。
林笙忍不住多嘴:“让你逞强。”
方才一番发作,将他这半宿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精气神都给发泄空了,现在整个人趴在床边大口地换气,那叫一个面如金纸。扔过东西的手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不住颤抖。
何苦来哉,林笙忙又倒了水给他压一压。
等他脸色缓和过来一些了,林笙忍不住问道:“我不是林娴,林家骗了你,你为什么还帮我……”
原书虽然林笙只看了一半,对剧情也只是囫囵有些印象,但他依稀记得,孟寒舟是很不喜这桩婚事的,加上病得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替原主出过头,这俩人基本上相看两厌,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