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已经消失几千年,龙也游走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方征心想,这个山海时代,虽然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但目前除了那种人首兽身的东西比较魔幻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像远古时巨大不常见的动物。它们很多到后世都灭绝了,所以作为夸张的神话流传了下来,真正去分析,其实这些动物的存在也有科学可循……但是龙,从来都只存在于图腾中,是一种人们想象出来,由各氏族的猛兽取特征的虚构生物。
方征难以置信地想,这个山海时代,会有龙吗?在哪里呢?
“就算花与龙没有关系,但……但连子锋和方征真的不正常,我亲眼得见,不敢欺瞒!”长绫着急道。
大国主挑眉问:“子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子锋面朝祖姜大国主,开口道:“不是。”
方征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瞪着子锋,这是他自重逢后第一次听到子锋的声音。他真的能说话,只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个字都不吭。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征微微颤抖,脑海中很混乱,那几句一直搅得他头痛,长绫的“他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不说话”、大国主的“宝贝会亲口告诉我”、子锋在黑暗中扑在自己身上流的眼泪……一切都隐隐指向某个方征之前没思考过的新方向,那背后有可怕的事实。
方征还来不及深想,大国主就道:“总要听宝贝说一说。”
子锋立刻跪在了地上。方征隔着大片紫藤萝铺就的平台,凭眼力看得见子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这令方征心不舒服地揉皱了,如果不算“连风”和自己眼瞎时候的次数,他上一次看到“子锋”发抖,还是在三苗地穴,挣脱了控制的大青龙在地下穿梭时,决意独自去猎杀它的子锋在跳下去的前一刻,微微地发着抖。现在怎么回事,有大青龙可怕吗?
大国主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了盖子。方征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类似蜂蜜的香甜味道。跪在地上的子锋,浑身哆嗦着蜷了起来,那似乎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在忍受着某种痛楚,又无处可逃的模样。
方征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从来没有见过子锋如此压抑抽搐的样子——方征知道子锋耐痛力究竟多强悍的,毕竟自己没少抓挠咬他,子锋都没当回事般。究竟是强度多大的痛楚,把他逼成了那个样子?他看上去也没受外伤,是毒吗?还是——
方征惊骇地瞪大眼睛,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子锋的嘴里爬出了一只形似蜜蜂的虫,那虫拇指般大小,身上挂着粉红黏长的丝绦,一直从子锋的喉咙里牵出来。还带着些血迹。它就像是住在子锋体内某个器官里,通过他的食道爬了上来。也不知道它的外壳是什么做的,为什么没有被胃酸烧死,又或者它根本走的不是那条内腔。
总之,这个浑身跟蜜蜂似的长着触毛,腿脚上还有夹钳的活蹦乱跳虫子,在一个人身体里自由爬动,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那些粉红色的鞭毛丝绦既像是寄生又像是养分输送的东西。它爬出来后,子锋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因为那些丝绦牵扯到体内的什么地方,表情更加痛苦。
那“蜜蜂”不断拉扯寄生鞭毛变长,晃晃悠悠飞到大国主手中的瓶口,舔舐着金色的蜂蜜。在这过程中子锋倒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他的嘴和喉咙被那种长丝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是人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世上最难忍受的事情。
“蜜蜂”舔完了瓶口的蜂蜜,想要钻进瓶子里。大国主立刻把瓶子盖住,放进怀中,手比划了奇怪的弧度。“蜜蜂”立刻在空中殷切地转起了圈,粉红色的长绦上下抖动着。它转每个圈都有特定的微小区别,却没过多久就开始重复。
“今年也没说几句话?倒也是,这样才乖。”大国主走到子锋身边,把那瓶蜜灌进他嘴里的缝隙中。那只蜜蜂立刻钻回了子锋的喉咙里,也把所有粉红色长丝绦牵了回去。子锋依然蜷缩着倒在地上无声抽搐了很长时间,涣散的眼神才逐渐恢复一点清明。
长绫忽然大叫道:“国主小心!!”她脸色突变,是因为忽然感受到不远处那爆发出的汹涌到恐怖的杀气。
方征瞪大了眼睛,拳眼攥出了血珠,脸庞因为愤怒扭曲成楔形。他双眼赤红得就仿佛暴怒的野兽,眼眶是狰狞的红色。方征此刻手无寸铁,赤手空拳,但那势不可挡的巨大杀意,就仿佛他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原来如此,”方征暴怒中止不住地涌出眼泪。他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对祖姜大国主她们狂暴如火焰的愤然,一半则是因为心疼子锋与愧疚交织的柔情。曾经让方征日日夜夜痛苦的背叛真相如今像是嘲笑般被摔碎在面前。
子锋竟然是因为被这样惨无人道地深度控制着,对方无言的神色,对方的每一次搭救,对方趴在方征怀里的沉默……密密交织在脑海里,方征的大脑简直在尖叫,尖叫自己的失察与愚蠢。就算听不到说话,为什么不多注意?为什么不多探查?为什么要赌气般放任偏见?为什么不对子锋哪怕多一点点关心?心脏被疼痛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风,我的小风,我愿意交托生死、彻夜拥入怀中的小风……我曾经以为已经保护了火焰里那弱小的孩子。
原来你依然在哭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遭受着不为人知的折磨,任由我误解、偏见与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