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叶思吟只觉得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玄悠琴那尖锐的声音叫着“父子乱伦”。
父子乱伦,这是何等的罪名!就算是前世的那个时空,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禁忌,更何况是当下这个时空……看玄悠琴的反应便可知,世人对于逆伦是何等的忌讳!若是作为沈慕,他自然不是叶天寒的子嗣,可以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但他现在却是叶思吟——在世人看来,是叶天寒唯一的儿子!沈慕的灵魂,叶思吟的身体……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又到底该何去何从!
心烦意乱中,却忆起了前世的父亲——那个和蔼,又带点严厉的父亲。父亲教导他如何为人处事,为他解答各种疑惑;又倾尽全力,仿佛要一下子将全世界的美好都放在这个身为他与母亲爱情的结晶的儿子身上,因为他那短暂而无从选择的微弱生命。
父子……乱伦?父亲和蔼的脸与叶天寒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清澈的紫眸中一片迷茫,仿佛失去了回家方向的孩童一般无助。
看着陷入矛盾与迷惘的叶思吟,叶天寒有些无奈与心疼——他几乎可以猜透叶思吟心中所想,这人怕是又钻进牛角尖了……
熟悉的龙涎香围绕在身边,叶思吟抬起头看向拥着自己的男人:“寒,你……”他想问叶天寒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看他平静的神色,与平日一样冷凝的紫眸,叶思吟便知,他是丝毫未将玄悠琴的话放在心上。如叶天寒这般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微不足道的人的一句话,而动摇了心神呢?叶思吟有些沮丧地想着——可是他在意呀!不知道到底在害怕犹豫些什么,可心底似乎就是有一个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叶天寒知道他想问什么,万分确信地道:“吟儿,你并非本座的子嗣。”
叶思吟闻言低下头,身体却不自觉向对方温暖的怀中靠拢:“我知道……可……”可这具身体是啊!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空,他居住于倾月谷,只是一个名为“叶思吟”的普通人,与叶天寒并无交集。可一场武林大会,将叶天寒带入了他的生活,他也从而成为了浮影阁的少主……的的确确是少主啊!可他这个浮影阁的“少主”却与浮影阁的主人,产生了那样本应是禁忌的情感!即使是战铭与凌霄辰,这些心知肚明他的真实来历和与叶天寒之间的关系的人,也都称他一声“少主”,这要叫他情何以堪?!
深知叶思吟是钻入了牛角尖找不到出路了,叶天寒停顿了半晌,问道:“可还记得,你问过本座是如何得知你并非原本的叶思吟?”
身处苦恼中的人一下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叶天寒……他的确不止一次问过叶天寒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前世的他是个外科医生,靠一把手术刀来救死扶伤,本就是天生的无神论者,因而这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时隔近四年仍会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不知身处何方的事啊!更何况,这等不可思议怪力乱神之事,并非当事者的叶天寒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个男人再如何天下无敌,最起码也好歹是个凡人……
可是几番询问皆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便也放弃了。后来两人成了情人之后,便更是没有什么必要去追究了。为何他今日会提起这件事?
叶天寒看着叶思吟迷惘的眸中带上对这个询问已久的问题的疑惑,深邃的紫眸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为难,顿了顿,却最终还是开口:“随本座去个地方。”
叶思吟心中甚为好奇,便点点头。
走了半晌,叶思吟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寒园之西的那一片树林外。心中对于叶天寒究竟要带他去何处见何人有些了然。
“跟着本座,切忌走神。”叶天寒略带些警告地道。见叶思吟点点头,这才揽着他进了树林子。
果然是迷阵……叶思吟边集中心神跟着叶天寒的脚步,边在心中想道。看来这右护法真是神秘莫测,竟然连叶天寒进入这片树林也须如此谨慎。
渐渐的,叶思吟有些疲累。好似走了许久,可眼前却依旧是同样的树木与景象。漂亮的眉微皱,不自觉地抬起手握住了腰间牢牢揽着自己的大手。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叶天寒手上微微用力,两人交叠的手掌即刻十指相扣,深沉的嗓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闭上眼睛。”
叶思吟闻言闭上双眼。一片黑暗中,他从一片寂静中渐渐听出了鸟鸣与流水声。
又不知走了多久,叶天寒终于停下了脚步,同时一个悠扬轻柔的声音传来:“属下恭迎主人,少主。”
睁开眼,叶思吟瞬时愣住——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悠扬的女声带上了些忧伤:“少主赎罪,属下的丑态是否吓到了少主?”那身着一身点缀着如星空一般的银色的墨色长袍,长发挽成一个松散却优雅的发髻,额前一点如六芒星的深紫色图腾的女子,原本应是完美无瑕的面颊,却不知为何,那左边面颊被一片狰狞的伤痕所覆盖;那犹如被烈火焚烧的脸颊上,猩红的血肉还外翻着,令人作呕。
叶思吟被她的忧伤的话语惊醒,忙到:“并非如此,右护法。”
“属下知道自己面目可憎,因此才恳求主人在住处之外建了这孚日降月之阵,以免有人闯入。不知主人与少主突然来此,一时忘了遮掩……”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叶思吟阻止她说下去。他只是惊讶于,本应是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子,为何会被伤到如此地步……若没有看错,那面颊并非烧伤,而是中了毒。
醉月闻言松了口气:“不知主人少主突然到此,有何事吩咐属下?”
“……”叶天寒看着醉月无语,直到身旁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才道,“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