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冷笑道:“这并不能成为你们偷盗军械库、企图谋反的借口。”
瑾瑜轻叹一声,拍了拍棺木,又指了指地上那五个人:“我要为母亲伸冤,现在人证和口供已经齐全了;而杨阁老说我谋反,证据何在?”
“我今日来,就为证明你的清白。如果你心里没有鬼,自然不必害怕。”
“首辅大人,抄家可不算是正常的司法程序——我没有义务为了你的指控,就主动自证清白!”
“身为臣子,向君上证明自己的忠诚,这是本分。”
“谁是君?谁又是臣?——你的圣旨是皇帝亲自下的吗?你的行为,经过你的君上同意了吗?你又有什么脸跟我提‘忠诚二字’?!”
瑾瑜大声质问道,直视着他的眼睛:“真正忠诚的臣子,已经埋骨塞外!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能是你未来的君上!”
这一句话,杨羡顿时恍然大悟:一直以来,他认为最有野心的是长平公主。
但是,如果她将瑾瑜握在手里,其实不是为了成就大业为自己铺路;如果她在京城的诸多谋划,并不是拿瑾瑜当成了马前卒——
刚想到这,就听庭院里发出一声巨响,一枚亮白色的烟花直冲云霄,在尚挂着一弯残月的湛蓝天幕上,绽放出耀眼的巨大花朵。
城中早已禁了一切烟花爆竹,清晨的这一发烟火便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就连远在西北角的万寿山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记得小时候,我娘说过:不要派一只兔子去抓狐狸。”
瑾瑜手中的长刀寒光闪烁,森凉的刀锋从那五名太监眼前慢慢划过:“就算是五只,也不行。”
杨羡在心里将长平公主进京后发生的一切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目光再次回到她身上:
“你不是狐狸,是老虎。”
狐狸狡诈,诡计多端,善于避开来势汹汹的正面冲突;但老虎不同,绝对的力量,会使她直接选择正面硬刚。
她一愣,但很快接受了这个比方:“其实,起初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瑾瑜微笑地看着他,竟是欠身坐到棺材边沿,垂下两条小腿,说道:“姨妈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也没想过那么多。她不让我纠结过去的事,可我也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直到,张公公带着圣旨去搜检观澜楼的时候,我突然就悟了。”
她手中把玩着那把刀,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一旦陷入自证清白的陷阱,没有人能全身而退。如果这次我选择了退让,那么接下来将是永无休止的退让——妥协是一条永无止境向下的路,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首先,这是搜查,不是抄家。”杨羡表情认真地纠正道:“军械库失窃是大案,朝廷追不回赃物,那么全城的百姓就都要配合接受搜查;如果你是清白的,就不应该惧怕搜查。”
“即使所有人都要接受,也并不能说明这个做法是正确的——你不能因为一个人丢了东西,就怀疑所有人都是贼。”
“我是带着圣旨来的,皇命难违。”
“好吧。”
最后,瑾瑜妥协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人出去、你的人进来——否则,我不保证你们能完整地离开。”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