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还是那团火,不过从那团火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点面貌,似乎是京城的什么地方。
这次的梦还是如此,一个人,扎着把刀,然而他被大火吞噬,没能跑出来……
他从梦里惊醒,已是五更时分,离冬天越近,天越来越短了。
鄂景洲的手下人要去送公文,来县署,问他有什么需要,他想了想,便修书一封,让那信使交给目前住在呼伦郡的明安亲王,他在信里开了一张书单,附带着拜托明安亲王买书的钱,又额外给了这位信使一些赏钱。
“我们总旗交代我,您给任何钱我们都不能要。”那位信使说。
“路上总有个用,我回和你们总旗解释。”李博彦说。
李博彦看着那位信使骑马扬长而去。
斯根一早到草地上拾了些牛粪,给李博彦送了一筐。
“我这儿有柴。”李博彦和他拒绝。
“您收下吧,我母亲特意嘱咐的。”
李博彦收下了。
“大人,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我觉得有必要往高处走走,总觉得应该在更大的领域发挥自己的价值。有能考科举的机会吧?”
“有,不过不好走。”
“我知道,但最起码考下个秀才我们全家的税赋都能免,也能少受点苦。”
“你试试吧,不过你这底子薄……”
“您相信我,我可以。”
“好,我支持你。”
明安亲王看到李博彦的信,收下了钱,什么都没说,他专门安排下人去买书,除了书单上,还有不少额外的,考科举必须的,另外写信告诉他,他在湖北的住处也有一些书,钥匙一并交给他保管,需要看可随时去拿。
好多天之后,明安亲王的仆人送来书的时候,把李博彦吓一跳,没等李博彦说什么,那仆人调转马头直接跑了。
于是,从此你就看到,湖北县多了一个“读书人”,斯根斯吉,还有不少湖北县人家的孩子,都开始读起了书,他们平时放牧打草最起劲最卖力,只为能多挤出时间来读,上下五千年史书,儒释道法经传,陆陆续续让他们读了个遍。
其中最起劲的,还是斯根。他是请教李博彦最多的。
这天刚刚入冬,气温骤降,有天傍晚鄂景洲来看他,看到在湖北县署里一帮学习苦读的孩子,鄂景洲便疑惑。
“你县太爷的衙门便私塾了?”
“啊,不好吗?”
“随你。”
鄂景洲没有排斥这些孩子,孩子们对这位“军马场总旗”也熟悉了。
送走这些孩子之后,整个房子就剩下他们两人。
“我就困惑……可我爹什么都不想和我说。”鄂景洲说。
“你想知道什么?”李博彦问他。
“我的身世。”鄂景洲说。
“你对自己的身世,现在了解多少?”李博彦问他。
“在西京,雍都王世子李元燧,跟我讲的那一堆,听得我脑瓜子疼。他说我亲爹是被我爹杀死的”
“如果鄂节使当年要杀死你爹,他为什么不把你一并杀了?即使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对你于心不忍,那他大可以把你送到远远的你们这辈子永远不见,干嘛留你在身边,给自己留下隐患?”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可是……除了李元燧说的这些,我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别的来。”
外面飘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