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救济,还有别的办法,就看少夫人愿意不愿意。”宁掌柜懒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功坐到了诗涵身边。再看看诗涵的忠实保镖昭雪,手里拿着把造型古怪的黝黑匕首,正翻来覆去瞧得专注,眼中大放异彩,不要说宁掌柜一连串讨好诗涵的小动作,客栈中的喧哗吵闹声也都全然与她无关。
身后三少冷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那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清刚,宁盛财倒是舍得下血本。”
我暗暗吃惊:“这么说连太阿也不敌这把小小的匕首!对了,你说你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一,怎不见你用过兵器?”
“区区在下的乾坤指剑,虽不是金铁兵刃,却可力断天蚕丝,连清刚也做不到。承蒙宁先生错爱,勉强排了第一。”三少神色淡淡,语气却明显颇为得意,虚伪的最高境界大概也不过如此。
“不过,明年的《兵器谱》上,排第一的想必会是火麒麟了。”说到“火麒麟”时,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还有些痴迷,有些狂热的情绪混杂在里头。他声音很轻,正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宁掌柜却猛然抬头望来,眼中满是探究与期待。三少叹了口气,低头轻轻摇了摇,宁掌柜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
又是猫腻!不过我对这个“火麒麟”不敢兴趣,我感兴趣的倒是宁掌柜。将大把钱财花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多了去了,但将自己珍爱的物价之宝送人,只为了在喜欢的人身边占一席之座,倒是很难得。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高声问道:“宁掌柜不妨说来听听,若真的能帮到人,而客栈损失又不大的话,我未必会不愿意。”
“说来简单,如今京城里到处是来赶月试的考生,考生多而考官少,有些考生还须皇上亲试,等考、等榜的时间自然越来越长,住不起客栈的考生也日益渐多。少夫人不妨问问,有哪位手头拮据的考生,愿意与这位公子同住一室,分担一半房钱,或许拖个一两月后便可高中也说不定。只不过要烦请少夫人多加桌椅床铺,中间以帘隔开。”宁掌柜对我说话时,那双缝缝眼却眨也不眨地瞅着诗涵,看情形,诗涵彻底代替了黎秀才的艳本,这双眼睛今后怕是很难从诗涵身上挪开了。
那穷书生闻言面有喜色,又是期盼又是担心,搓着手怯生生地瞟了我一眼。
“梁兄!方才寻你不见,却原来在这里!”一名清秀少年从楼上飘然而下,几步奔到穷书生跟前,神色甚是关切。见到客栈伙计的架势,已然明白,顿时撅起小嘴,一把抢过伙计手里的行李,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脸因气愤而涨得通红,“我道怎么喊你都不应,原来在这里被人欺负!少夫人,祝某愿与梁兄同住一室。少夫人要是为难,这多添的桌椅床铺,记在我账上便是!”
我有些张口结舌,来回指着他俩问道:“这……一个姓梁,一个姓祝,同住一室,合……合适吗?”
“怎不合适!想我祝英台与梁山伯十年同窗,情同手足,再说,还能省下不少银子,谁人不愿!”
我拍着额头呻吟了一声,真的是他们……这混乱的时代,这狗血的剧情……
定了定神,将眼前的形势与市场迅速分析了一下,那台休养了几个月快要生锈的大脑立刻全力运转起来,满脑子的生意经又开始象白老鼠般活蹦乱窜。
我冲黎秀才招了招手问道:“顺儿娘舅还活着吧?”
“恩,还胖了十斤。人现在有名气了,活儿接了不少。”黎秀才一本正经地回答。
“速速将他找来。宁掌柜的点子不错,倒是提醒了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干一场!”转头对诗涵语重心长地说,“小诗同志,要把握机会啊。”
诗涵满脸迷茫,宁掌柜的眼睛却亮了,从那两道细得能夹死苍蝇的□里倾泻出来的目光,似乎很有些柔情似水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绝色老公,被老娘踢出了客栈,顺儿娘舅,被我迎进了大门。如果目光可以算兵器的话,三少盯着顺儿娘舅的目光,绝对可以在《兵器谱》上排第一。
我要和顺儿娘舅探讨的,是古代客栈改革这个深奥的问题。
对客栈来说,寸土寸金。在现代社会公寓楼之间的间隔已经窄到可以架晾衣秆的对比下,我这间同福客栈的结构安排,在空间上来说显然太铺张浪费了。不要说每间客房的大小足可以和现代三星级酒店所谓的“总统套房”相媲美,光后院空出来的地方,就足可再造一间同样规模的客栈。
我要顺儿娘舅做的事,就是将原有的一部分客房,每间都隔成三间。考虑到客人中有不少是小夫妻度蜜月的、组团来京自助游的、扮成兄妹私奔的等等,客栈不得不保留一部分双人间和多人间,但空间都有所减少。当然,“总统套房”还是要留两间的。后院自然不能浪费,建一所鸽子笼式的“经济型”客栈。这样,同福客栈的客房数,便可从原来的十二间,增加到八十六间。房费减半,有些甚至更少,收入却可增长两倍有余。
待我确定下各种客房的尺寸,顺儿娘舅的头就开始左右摇摆,不曾停下来过。等他上楼看了一圈客房的大小,头摇得更厉害了,让我十分怀疑他这是不是帕金斯症的前兆。
“行不通!”他说话似乎比以前更加简短精炼。
“为神马?”我龇着牙弓着背,上身前倾,双掌按在桌上,指甲将桌面抠起了一层木屑。真正的母老虎,不在于尖叫声有多凄厉,而在于给对方的震慑力有多强。
“因为床!”可怜顺儿娘舅在老娘绝对的强势下,扑通一声跌坐在长凳上,憋了半天,终于心一横眼一闭,吼道,“少夫人定的客房尺寸,只要摆一张床进去,连路都莫法走了,还咋摆桌子椅子啊?”
我叹了口气,古人的想象力,都被八股式的教育给封住了:“床不就是睡觉的时候才用吗?不睡觉的时候为神马要摆出来?”于是详细向他讲解了折叠床、可以收入墙壁内或者地板下的活动翻板床,等等在现代单身公寓已开始流行的方案。
经过连锁公厕的合作后,顺儿娘舅的脑子似乎已开了些窍,原本左右摇摆的脑袋逐渐换成了上向摇摆,还提供了不少技术上的建议。最终,同福客栈的董事长与其总工程师决定,鸽子笼的客房一律采用地下翻板床以节省空间,主楼仍旧保留原样,用以满足高端客户的需要。在鸽子笼建成之前,如有需要,暂时采用酒店经理宁掌柜的意见,增设床位,用布帘在中间隔开。
在软硬件服务方面,本客栈专门开辟了对客人免费的公厕、公共澡堂与盥洗室,还有殷勤的大婶服务员们,每日为每间客房更换床单手巾,打扫卫生。人多了,要注意卫生和健康不是。当然,外面的人想来泡澡,是要收钱的。本店还设有自助餐厅、洗衣房。每月只要交纳少量的饭金,便可一吃到饱,只需再加三钱银子,一整个月都不用自己洗衣裳了。这两个服务也对外开放,只不过住店的客人有更多优惠。
鸽子笼的房客若将所有服务都包圆,每月不过二两银子有余,一年的开销也不过是街头一个挑担卖油小贩一年的收入。而老娘我,以鸽子笼最大容客量为六十人计算,除去客栈日常开销和人工,一年盈余五百至一千两。等几个月后,客栈名气大了,老娘便转手将客栈高价卖出去,那么将来朝廷的政策会不会变,京城的人气会不会兴旺下去,鸽子笼能不能持续爆满,就跟老娘无关了,哈哈!
由于本客栈工程浩大且时间紧迫,顺儿娘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调动了老家村里的几乎所有壮年男丁,有效地解决了当地就业问题,直接促成了当地社会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在同福客栈开工的半个月后,村里偷鸡摸狗、酗酒闹事的现象一桩都没有发生。而本客栈兴起的洗衣服务,令京城的洗衣行业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长足的发展。同福自助餐厅自创的经济实惠又营养的大锅饭菜式,更是带动了京城饮食文化的潮流。
而同福客栈在京城的名噪一时,倒不是因为以上的辉煌成就,而是因为接下来的一场婚礼。
那名叫祝英台的少年,果然是女扮男装离家出走的。要命的是,她爹爹祝财主居然找上门来,见到梁祝二人未婚同居的情形,在晕过去数次之后,竟然扬言要拉梁山伯去官府,告他个拐带良家女子之罪,还给老娘按了一个窝藏嫌犯的罪名。
老娘急中生智,以答允三少每日来客栈喝下午茶为条件,利用三少和皇上的关系,要来了一旨赐婚。祝财主跪接圣旨的刹那,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