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菲拉着冯怡,沈如蕙拉牵着沈如芸,一前一后地走在九曲回廊上。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散落,抬头望去,轻轻飘落在脸上,痒的冯怡咯咯直乐。
沈如蕙被她的笑声引得心情大好,她转过头去,那片梅林从这桥廊上看,正正好好映入眼帘。
梅花已打了花苞,且处于马上盛开的时候,一片片的粉红映衬在洁白的雪花下,如画一般。
沈如蕙凭栏驻足,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的斗篷,这个颜色本不适合冬天,太过寡淡。可此刻,她站在那里,斗篷与雪花仿佛要融为一体,风儿吹起她长长的发丝。沈如蕙微眯着眼,就那样由着风儿吹着,雪花片片落在脸颊上。远处看着,好似与那廊,那风,那雪合而为一,让人有种遥远而清冷的感觉。
杨轩看着沈如蕙,突然感觉好似有一股力量,要把沈如蕙从那廊上抽离这里。若不是今天早上看见沈如蕙穿着这样一件斗篷,他也不会第一个想到就是她。
一般小姐,在色彩单调的冬天都会选大红,大绿的那些热烈的颜色。所以看到众多鲜艳中的沈如蕙,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惊艳。
“姐夫,待到这片梅林花开了,你办个诗宴吧。”身后传来沈少华爽朗的笑声。
“好呀,再有十来天就能全开,正好入了腊月,把你国子监的同窗都请了来,一道论诗交友,岂不美哉。”
见沈如蕙走进亭子,杨轩转过身看着与沈少华笑谈的怀恩侯府世子爷刘昭。
刘昭中等个子,略为方正的脸庞,两道剑眉又浓又密。长相谈不上俊朗,却自带一股风流,加上做为侯府世子从小培养的贵气,站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成,那就这样说定了。允之,不若一会咱们先去林中走走,如何?”沈少华对着杨轩道。
杨轩点头应好,转过头去瞧那梅林,在他眼中,可以用壮观来形容。在这之前,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梅林,不,确切地说,他连真正的梅花都没见过。
看着粉白的一片尤如天边晚霞一般的美景,他突然有个想法,若是此刻沈如蕙穿着那天青色的斗篷站在梅林之中,一定会比那大红大绿漂亮好多倍。
杨轩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愕然又有些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清君这个主意好,都说杨公子有大才,一直想请教杨公子的才华,只是没有机会,世子爷到时候千万记得要与我下个帖子才是哟。”
杨轩抬头去看说话的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个头不矮,长的很是白净,只是眼底的青色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生了病。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来,风吹来阵阵脂粉香气。大冬天的,也没披件斗篷,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袍子,腰上却扎眼地系着一条暗红色的腰带,上面缀满了红红绿绿的宝石。一身的穿戴加上手里拿着一把夏天才用的折扇,让人看上去很是不舒服。
杨轩低下头去,深呼一口气,希望那油腻的脂粉味能被风吹散一些。
再抬头,杨轩已带上了一惯的和煦的笑容。
“这位公子谬赞了,杨某才学浅薄,这京中藏龙卧虎,都在杨某之上,杨某讨教还来不及,不敢说大才。”
刘昭见这男子过来,连忙上前殷勤地道:“大哥是爱才之人,杨公子能得大哥青睐是杨公子的福气。大哥放心,届时小弟一定亲自为大哥送贴子,到时还烦请大哥为咱们做个评判。”
沈少华听见自己的姐夫这样说,心中很是不喜,他怕杨轩听得这话挂不住,连忙去看杨轩。
只见杨轩依然是和煦的微笑,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沈少华松了一口气,杨轩则在心底冷笑,这又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其实这样的人,这样的话,杨轩见得多也听得多,自己的病刚好一些时,去私熟读书那段时间,比这难听的冷嘲热讽从来没断过,若不是先生鼓励自己,而自己又知道自家面临的困境,用出人投地的信念一直支撑着自己。
那个时候,他都坚持过来了,现在自己已有了功名,且成功在望,这样的话,自不会放在心上。
“我为允之介绍,这位是北山大营团练史刘家公子。”沈少华适时地上前,说完又笑着对刘公子道:“想来刘公子已知晓,这位是杨轩杨公子,今年扬州府的解元,也是我二婶的表外甥。”
杨轩一边想着北山大营团练史是个什么级别,一边拱手道:“幸会,刘公子。”
那刘公子用折扇拍了拍手掌心道,“杨公子果然好相貌,在下刘继祖,贤王爷是我的姐夫。”却是连拱手还礼都不曾。
杨轩听得这话,便不再纠结团练史是个什么级别的官了,明白过来为何这位如何狂傲了。贤王乃今上第二子,为贵妃所生,相对于身体一直不好的太子,这位贤王可谓是文武全才,很德隆武帝的喜爱。
刘继祖见自己报上名号,杨轩还是那幅样子,心下有些不喜。刘昭见刘继祖似是不高兴,连忙上前道,“大哥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也进入腊月了,咱们的冰球该练起来了。”
刘继祖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不是,我姐夫前阵子还说,让我带着大家好好练,今年再拿个头名才是。”刘继祖得意地打开扇子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后,接着道:“哎,陆云谏呢?我打进来就没瞧见他,没来吗?”
刘昭听得刘继祖这样问,去瞧沈少华。沈少华笑道,“今儿没来,他带他表妹去瞧他祖母新给他的置的房子去了。”
“哦?就是与陆云谏定婚的那位?”刘继祖感兴趣的问。
“正是。”沈少华虽然不乐意搭理这姓刘的,但也不好不回答。
“呵,这小子,不是说极讨厌这位表妹吗?对了,少宏,我记得我妹妹去年说过,他那位表妹可是在你家里闹过笑话的,是那位吗?”
杨轩听得刘继祖这样说,有些吃惊,他却不知道,陆云谏原来是讨厌冯莹的,这怎么可能?无论是在冯家镇还是杨家堡子,陆云谏对冯莹的态度,连他这个从未有过儿女情感的人都瞧得出来。
“可不,那是去年的事了,这年轻人的事谁能晓得,昨儿好,今儿闹的。别的不知道,咱们只等着明年喝他的喜酒就是了。”刘昭道。
刘继祖不屑地冷哼一声,想着春天里,自家妹子想与他结亲时,陆家人的态度,心中便冒出一股子无名火。哼,如今更是靠上了皇太孙,笑话,一个毛头小儿,怎么比得过贤王经营这许多年,且看着吧,有那陆家后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