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江随云伤势不重,天亮后又坐了半个时辰,已是不碍行动,耳朵也好的七七八八。
江随云望着文墨,却见他仍是紧紧抱着玉鸡发呆,便开口道:“云崖老弟,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讲的?”
文墨浑身颤了一下,抬头望向江随云,张了张嘴,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道兄,你知道的太多了,呃,不是。”
江随云吓得一哆嗦,莫不是此人有何来历,这下便是要杀人灭口。当即跃了起来,单掌立于胸前,喝道:“你便要如何!”
文墨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师、师兄,我,我不太会说话……”却是不自觉间,改了称呼。
深深吸了两口气,文墨便坐在地上,将自己从小时起所遭变故,粗粗向江随云讲了一遍。
末了文墨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入观中两年不曾开口,是师父每日同我讲话,睡前讲些生平趣事与我听,慢慢的我才又重新学会说话。只是自此之后,每当心神激荡之时,对上熟人,我便口无遮拦,越是想说得好一些,便越是说出些不当的词儿来,还请师兄宽恕则个。”
江随云听后叹得一口气,望着他缓缓道:“还有呢?”
文墨又吸了口气:“入观后第四年里,师父有一次酩酊大醉,他老人家最是好酒的,但虽是醉了,还是走来我榻边,哄我入睡。我每日睡得极少,总是半夜会醒来,那天我醒来时,床边地上便睡着一只好大的白公鸡,便是现在这尊玉像一般模样。”
文墨顿了顿:“我其实是知道的,师父每每喝醉时说的故事,前前后后很多地方其实都能听出来,他老人家只是未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而已。不管他是人是妖,我这条命是他救的,他还教我本事,待我自是极好的。
“就算最后被他老人家吃掉,那便吃了,又有什么打紧。师兄,你若是觉得我不过是个妖修传人,那便随你处置吧。你刚刚快要死了,还叫我跑,你待我也是极好的。”
江随云似笑非笑:“你五雷符那般厉害,我又如何敌得过你?”
文墨摇了摇头道:“不作数的,我制符耗时极长,也只能用得一次,现在我已经没有符啦。五符同起也不是顺手便用的出,起招耗时极长。之前若不是师兄你把这魔物耗住,我是打不中它的。正面与你交手,我自是敌不过。”
江随云叹口气道:“那你师伯呢,你师伯又是何人?”
文墨只望着地面道:“我没找到她,我也是半年前才第一次见她。她看起来便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也不知道她是人是妖。师父不知道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师伯却是一点也没有找到。”
江随云蹲下身来,摸了摸文墨的脑袋,安慰道:“倒也未必,许是不知何人将你师父的样子雕成这尊玉像,放在此处镇魔,你师父他老人家不知在何处疗伤也未可知。”
文墨又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师父若是无事,必会回观里。更何况……”
文墨将手中玉像让出少许,那尊玉鸡的尾羽处依稀夹着一块长条形的物事,隐隐有些花纹在上边,却是看不真切。
“这是师父临行前,我给他的金甲符的一角,上面的咒文是我亲手绘出的……现在和这玉像已是融到一块啦。”
江随云半晌无言,想想自家师尊若是死去,自己见了应是同样无措。想一想,斟酌着道:
“我是知道你师父的,尊师道号是赤阳子吧。这地界的百姓似乎是叫他做白鹤真人的。”
文墨抬起头来,张了张嘴,怔怔望着江随云。
江随云也未理他,自顾自说道:“你师父他老人家与我师尊在一百多年前曾是旧识,最近十数年也见过一两面。他曾与我师尊言道,极羡白鹤之秉性高洁,若能闯荡天下搭救苍生,必以白鹤为名,不想在此间地界真正创下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