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虺摇摇头道:“恩公……恩公不用为我费心了……这孩子……这孩子今早上已被他父亲打得几乎死去了……我用妖丹吊着他的命……不然这孩子……怕是早就咽气了……我正……正是要带他……出来寻人医治……”
文墨听了,心下一惊,口中喃喃道:“妖丹……妖丹没了么,那又如何是好?”
青虺继续道:“我的……我的妖丹……是毒丹……这孩子……之前伤得……极重,想来……是他家……他家的赵姨娘……动了手脚……求恩公……将这孩子……身上的毒素……除去……他才能活……我……我来世……做牛做……”说到此处,青虺眼中已是光彩全无,不再动弹,整个身躯慢慢变作灰白色,一股风吹来,便散成了满地尘埃。
孙阳明呆呆看着,突然整张脸都挤在了一处,全身蜷作一团,脖子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张大了嘴巴哭嚎,只是口中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素影见状连忙将他抱着,轻轻在他背上拍打,口中连连道:“不哭不哭。”手下却也不敢猛地将悲气全数抽走,只是轻轻慢慢地逐层消去。
文墨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众人聚在一处,正在不知如何处置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冷冰冰地话语:“文墨你好大的胆子。”
文墨听闻声音,连忙转身,却见一名白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五六丈开外,面如冠玉,俊雅轩昂,此刻却是满脸寒霜,也不看自己,只是望着自己身前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却不知他何时已将路自安等三人都救了过去。
英雄自旁边一步跨在文墨身前,将文墨素影一起护在身后,拳架拉起,獠牙呲出,沉身喝道:“瓜娃子,你是哪一个?”皓华在一旁已将手中哭丧棒横在胸前。
那白衣男子正是肖凡,他早间已是到了梁县,只是听县令言说本门三位师弟都已出外追捕一只妖精,便耐着性子在府中等候。谁知等了半晌,却未见三人回返,料想抓捕一只小妖决计花不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是出了甚么岔子,当下便顺着师弟们沿途留下的师门标记赶了过来。
肖凡此时见一只白罴对着自己喝问出声,言语殊为不敬,当下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夯货蠢物,也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右手袍袖一挥,一股大力卷起一阵飓风,隔着五六丈的距离奔袭而来。
英雄低吼一声,左脚踏前一步,右拳在腰间微微一凝,猛地一拳击出,拳风所及竟是一股炽热,与那袭来飓风轰隆一声撞在一处。一时之间,四下里罡风乱卷,在地上犁出数道深沟,卷的地上野草一团团四处乱飞。
文墨看着地上深沟,心下当即明白,对方卷来的那道飓风其中竟是前后蕴含数道走向劲力全然不同的力道,若非英雄横练铁骨、劲力无俦的身手,换作自己去接,怕不是要被其中暗劲撕扯,吃个大亏。
肖凡见对面倒也并非庸手,冷冷笑了一声道:“文墨你勾结妖王在先,掳掠幼童在后,真当人族地界便可肆意妄为不成?”
文墨回道:“你也是天华宗的吧,你们是血口喷人上瘾了还是怎么着?这孩子被家里人打到几乎咽气,若不是被蛇妖青虺所救,只怕是早就没命了,你们要是真为百姓着想,倒不如找个医术高明的来给这孩子看伤!”
肖凡道:“少在那里啰啰嗦嗦,我此次奉朝廷之命来捉拿你这勾连邪魔的贼人,你不如乖乖束手,倒还保得条性命。”
文墨高声叫道:“勾连邪魔?我可不曾勾连你们天华宗!”
肖凡听闻,心下奎怒,却不做声色,只是摇了摇头道:“倒是口尖舌利,如此,就把命留下来吧。”当下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掣在手中,剑刃透着一股青光,剑身上裹着一股寒雾。他身形微微朝前倾了一下,便带起一道白影,转瞬已冲至众人面前,手中软剑剑尖飞快抖动,在周身猛地抖出数十个圆圈,随后手腕一抖,剑光带着圆圈直朝着众人罩了过去。
英雄见那软剑绝非凡品,倒也不会傻傻地迎面撞上前去。双手攥拳猛地往地上砸去,直将周边地面都轰得隆起,直将那十几道剑光冲散,隆起的土石之上顿时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在这仲夏时节兀自散着股股寒气。
见肖凡来势凶猛,文墨手中朱墨笔转动,几道金光已是套到了诸人身上,孙阳明身上也是被他甩了两张金甲符。素影将手中灯笼一甩,灯笼眨眼便化成一顶斗篷,将她和孙阳明一起包裹住,两人顿时没了踪影。皓华手中棒幡横举,一面护着文墨往后撤开数丈,一面紧紧盯着肖凡身形。
肖凡见英雄一招将自己剑光破去,倒也不甚在意,手中软剑卷动,轻轻往英雄头颈间削去,在金甲符光幕上割出道道火花。英雄见剑招来势奇诡,当下往后一倒,使出个铁板桥的功夫,又抬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躯侧了过来,双足发力,往后几个滚地筋斗翻了开去,刚好同文墨皓华站在一处。
英雄低声道:“这个瓜娃好凶,我怕是遭不住他几哈,弟娃,你说啷个办?”
文墨也不说话,手上朱墨笔晃动,一道古朴圆润的符文自笔尖勾勒而出,刹那间道道白雾自符间激射而出,嘶嘶有声,瞬间便将文墨等人身形隐没在大片白雾之中。
肖凡见状,面上一僵,当下便急速冲了过来,身形迅捷如风。尚未冲到近前,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肖凡瞳孔放大,急忙改为守势,往后急跃。
白雾渐渐沉下,在地上堆起几寸来厚。前面雾中却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露了出来,乃是一颗两丈多高,硕大无比的巨兽头骨。巨兽头上两根巨大鹿角左右叉出,头骨獠牙白玉森森,其余地方骨质漆黑如墨,两颗深深的眼洞中幽蓝火苗静静燃烧,口中喷着浓浓阴雾。虽是白日间阳光普照,但肖凡只觉透骨阴寒丝丝潺潺,直透骨髓。
揽诸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