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桢牙根一痛,想反驳沈世雅的话,却觉得她的话极有道理。抿抿嘴角:“接下来,你觉得怎么办最好?”
终于有选择权了?
这算是两年在这位手底下‘卑微’讨生活的代价吗?
岑染回想一下郁王妃进门后死的那二百多侍女,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娘娘宣世雅来见,定然是已有腹案了。世雅同意,只是不知去的那个地方是否安全。”既然齐家把庶女都接进京来了,那么反客为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弄走‘越小姐’。而且这个手由齐太后来做最为妥当!人是她弄进宫的,送走自然也‘易如反掌’。
“你怕死?”看不出来,之前两年里沈世雅的骨头可是很傲的。齐桢心气不爽,沈世雅却扬起了一张淡然又傲气的笑颜:“娘娘,沈世雅不怕死。死并不可惧,唯怕死不足惜,死后无人怜惜、死人亲人怜惜。”眼神深深扫过,齐桢身上一抖,几乎想破口而出的话,紧紧地咬住唇瓣,杏眼波滟的看向这个沈世雅。她在说什么?她知道猜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花招?
TVB的编剧们可把这种情节反复用过很多次了。先是太后顾及皇室体面,把内宠送走。而后好心好意的传进内侄女来,委婉训试不可专宠独爱,要平稳后宫,有大位风范。言谈间香茶点心奉陪,一派和蔼,可回家后,内侄女却突然暴毙。不待讨个说法安排下一步动作,太后竟然也暴毙了。案情一时扑朔迷离,剩下就看安个怎样的名头给这桩事了。可以说是外鬼投毒刺杀太后,殃及齐小姐;也可以说齐家内斗,往事纠缠;最好的安排莫过于齐氏包藏祸心,不满天恩,恃机而动如何如何了。
一个身份特殊女子的死亡通常可以带来很多很多的好处,很多很多的便利。
只是:“不值得!娘娘,以前不值得是因为男人,如今不值得是因为自己。锦昭、他很孝顺您,也很心疼您。虽是慈母,却不必如此。亦不可如此!女人总会有很多,法子也总有千万种,可是娘亲只有一个。失掉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齐桢听之再也忍耐不住,伏案大哭出来。
沈世雅依然跪在地上,却身姿傲然,笑望郁昭太后:“我已与皇上说过了:宁为妃,不愿为后。如果他定要娶我,这样也很好。齐家势大,边境又暂时不稳。与其图一时痛快,不如徐徐杀之。那样的人家死在自己手上,不如让他们顶着忠君爱国的名义,死在异族外人手里。这样才不枉太后娘娘几十年的委屈。虚名虽然无用,却总是一份证白,一份世人眼中的体面。坏人要让别人去当,好人却是要长长久久的才算是对得起自己。”
“你……”齐桢支案看着沈世雅。她不喜欢这个女孩,最开始是因为她败给了区氏母女,后来是因为她有那样好的哥哥,再后来更是因为锦昭居然迷她迷成那般。可现在……“你不怨吗?”盛华朝哪怕是夫人,也是妾妃。终生抬不起头来的妾妃,死后不得与帝同葬,直接送入极香寺了此残生,哪怕生有子女,更哪怕你的儿子当了帝王。一如杨妃,景帝眉头也不皱的便直接命人勒死了,连南太子叶锦天都不曾多看过一眼。那样的身份……
“太后,碧心想不出有什么可怨的?帝王不同平民之家。为后要考量顾忌太多,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实在不得自由。为妃便好许多?自己痛快欢喜,哪怕失德也无伤大雅。君主若是宠爱垂怜,日子过得更加愜意舒坦。至于生死之事,有福气的女人通常都是死在男人前头的。子嗣则更加无所谓。怀孕生子多伤母体,女子有多辛苦男人永远不会知道。更否论你身体不便,他要另寻新欢的事了。与其那般,不如彻头彻尾的占住,让别人去辛苦,自己欢悦享乐。当个有底气的妾室,时不时把主母气个半死,也是一种另类的情趣。”
尤其是在盛华朝这种不许继后的地方,越发自在。
哪本书上说的?当宠妃可以肆无忌惮的花皇上的钱,图自己高兴;而当皇后则得四处省钱照顾名誉体面,让别人去高兴!
如此情景面前,傻瓜才想去当那个所谓的皇后。
圣诚仁武威皇后,多亏您老人家立的规矩,后辈受益良多啊!
64、分离
64、分离
郁王被葬在了城南千禧山脚下,不大的墓葬是亲王的规格。哪怕如今他儿子称了帝,他的陵墓依然只能呆在这里。理由:祖制不允许!这条规矩依然是伟大的圣诚仁武威皇后立下的,为的就是警告惩罚那些妄图串政的叶家子孙,就算是你儿子胜了,老子也不得追封入陵。除非你不做盛华的人。
卖糕的,阿利路亚!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是陪伴君王来祭拜的近臣家奴!
‘碧心’那天虽然让太后召进了慈宁宫,可是并没有如许多人想象中的那样被‘处理’掉。她依旧回到了潜天殿,毫发无伤!
帝后大婚的期限一天天的临近了,潜天殿的事再也包裹不住。越小姐明显是皇上喜爱的人选,可英国公府却是皇上外族。谁当皇后?朝野议论纷纷。英国公府一系始终保持沉默,把齐家长房庶女接进京来的行动表示了英国公府愿意退让的态度!可越家嗯?
越进只有一句话流传出来:“下臣不干帝事。越家是臣,尊顺上意才是为臣子的本份。”毫不相让的迎上英国公府所谓的退让。越家小姐和皇上是真心喜爱的,立谁为后是皇上的意思,越家只会顺从。这样一来,一旦英国公府家的齐世兰为后,那么不是胁迫君帝也只能是胁迫君帝;而相反越家小姐如果成功上位,靠的则是‘真情’二字。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朝野上下日夜弥漫开来,连带影响了潜天殿内的气氛。‘知情’后的太监宫女们再也没有敢轻视这位碧心姑娘的了!四个月的谨小慎微过后,岑染终于在潜天殿内可以横着走了。哪怕今天这般扮成小太监出门,马车内也要林尚宫和另外两个宫女贴身服侍。三月中的天气……今年东京的雨水很足,春起开始就一直甘露不断。司天监说这是帝后和睦的上上吉兆!
可是……
岑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叶锦昭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那天郁昭太妃宣沈世雅晋见,话才说完,叶锦昭就冲了进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娘,气得齐桢火气顿上,当场发话让他滚蛋。回到潜天殿后,岑染才把齐桢太后原来的打算说给了叶锦昭听。
“去哄哄你母后吧!她为你是什么都肯做的。只是她受的委屈太多,脾气控制不住而已。”
说完,岑染就自己转到书室看书了。一刻钟后,叶锦昭离开了潜天殿,直到深夜才回来。此后话便变了极少,脸色时常阴沉难耐,看向沈世雅的眼神更是黑云流动不知所谓。只是每夜抱得太紧,抱得几乎发疼!
“皇上祭拜已完,要在嗣殿里休息一会儿。已经打发大臣们都去了,尚宫姐姐们赶紧去嗣殿服侍吧。”
虽说是昭帝生父,可到底祖制摆在那里,几个近臣来陪同一下也不好做得太过。祭祀完毕便皆离开了!留下君帝一行,在陵前‘缅怀’先父。
时近正午,不大的嗣殿里程设还算精致,桌面席位上尽是素样。叶锦昭胃口一般,沈世雅的胃口却颇好。膳间岑染常能接收到叶锦昭投来的注视目光,这阵子他一直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沈世雅。理由实在太多,只是不知道哪一项才是他心中最在意最要紧的罢了。
膳后,打着散步的由头,岑染陪着叶锦昭一道往千禧山顶行去。
在那上面,便是辫本寺!
太过诡异的地点,怪不得当初太子哥派回来的夜营人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沈世雅。待到贺世静回转庆阳,再来寻找时,这间寺庙从里到外已经再无一处不妥了。
“三月,是桃花节!寺后有一处很美的桃林,想不想去看?”
岑染微笑答应,挽着叶锦昭的臂肘缓步行到寺后。东京城内外道观寺庙众多,可好象每间都有一处特别的景致。就连净心庵那般的地方,都有一座莲池名响东京;铜杵庵倒是罪眷集中营了,可听说寺里的山茶花开得极好,每到时节都有大批权贵到庵中求花。辫本寺后面的挑花林……很美!一眼看去,几乎一整片后山皆是桃花飞云,重重叠叠明明暗暗深深浅浅的象淡淡的霞色染就,美得不胜惊叹。走在花树之间,徐风吹过,成雪般的花瓣扬翅扇舞,将那薄慕般的婉约抛在身上,数不胜的幽香浅浅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