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洗漱用品早就准备妥当,她被扶着过去洗脸漱口,穿戴整齐了坐到铜镜台前,就见紫惠退到一边,镜子里出现两个侍从的身影,添香定睛一看,竟是乔氏拨给她的那两个,而此时紫惠耷拉着眼皮,一副规规矩矩的奴才模样。
添香开始范合计,紫惠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两个侍从有所戒备的,之前八个仆从只来了紫惠一人,突然间又来了这两个,又是乔氏院子里出来的,想想昨天闹的最凶的就是乔氏母子,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还有郎中号脉不说病情直接回复别人,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轻视,另一面是否可以理解为受指派者的吩咐不许说?
她沉默着,边观察这两个侍从的神态举止边不停的思考,渐渐的从刚才的气恼慢慢冷静下来,自听了紫惠的一翻言论她突然意识到陆家水太深,近似龙潭虎穴,吉凶并存祸福同行,如此看来她想逃离的前提就是活着。
活着?以前这个问题的来源是无疾病无缺粮断水即能活着,而在陆家,活着这个词显然是意义深远,高深莫测。
添香越想越头痛,心底莫名的延伸出惊惧来,脑中开始不住的上演着电视剧里的宫斗、家斗的镜头,最后竟把自己吓的狠狠打了个激灵,不行,绝对不行,她是失恋,不是不要命,看来离开陆家势在必行。
“夫人饶命!”她这正想的入神,突然就听‘扑通’一声,刚才还在给她绾发的侍从突然跪到地上,一句话说完砰砰的对着自己磕头。
添香本就自己吓自己的好一顿害怕,此刻又被这侍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刹那间脸色灰白。
然紫惠比添香的反应更大,大惊失色的连忙上前问,“少夫人,您怎么样?感觉哪不舒服?有没有肚子痛?”
添香捂着胸口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出完整的话,“我是被他吓了一跳,你问我肚子痛不痛做什么?”
“啊?哦,奴才是想……是随便问的。”紫惠结巴着道。
“没事,你扶他起来。”折腾一宿,又是落水又是被紫惠灌输这些‘深奥’的陆家问题,之前眯瞪那一会儿还不如不睡,只能是头更痛,快要神经衰弱了,不胜其烦的让紫惠把地上磕头那个拽起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是晕倒就是下跪啊?怎么回事?”
站起身的侍从紧低着头诺诺道:“奴才,奴才刚才不小心手上失了分寸,让少夫人吃痛,奴才罪该万死。”
“没……”她才想说没扯痛头发,突然明白是自己刚才打了个激灵给了他错误的提示,以为是手上力道重了才赶紧的跪地请罪。添香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的,有话好好说。”
“少夫人。”添香抬眼,见他似还有话说,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侍从道:“上次奴才晕倒是少夫人体恤怜悯给奴才请了郎中,奴才决意誓死效忠主子!”他一说完,伸手拉了把一边的侍从,那侍从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哆嗦了一下立即道:“是,奴才誓死效忠少夫人。”
“是主子。”被瞪了一眼,小白兔又一哆嗦的改口,“是主子,是主子。”
被这两个突然来的表衷心的侍从弄愣了,添香又好奇又好笑的道:“就因着给你请了郎中你就誓死效忠了?还有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他的主子就必须是你的主子?”
两人一愣,互相对望一眼,像是条件反射,膝盖一屈又要跪下,添香早盯着呢,向紫惠使了眼色,紫惠忙伸出手臂挡了一下,道:“少夫人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是奴才也不能动不动就跪,站直了,少夫人和别的主子不同,你们要真心跟着少夫人就得知道咱们主子是什么人。”
听了这话,两侍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直身子,添香则更为满意紫惠说的,道:“紫惠说了,跟着我就得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我告诉你们俩,我就是这陆家最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女人,你们想跟着风光的可能性太小,想求我庇佑的可能性也不大,方才你们表的衷心我只当没听见,该干嘛干嘛,许不一定哪天你们就又回原主子身边去了,我这码头就省省别拜了,你们不用在我身上用心思,我也图个清静,继续梳发吧。”
两侍从一听愣了半晌没动地方,紫惠也傻眼了,仿佛添香干了什么别出心裁的事。
案上放着自己昨儿带的木簪子,她伸了伸手,似想戴到头上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沉重的扼住自己的手,那簪子变的触不可及。
侍从见了取过簪子,他们两个昨儿亲眼见她喜滋滋的小心翼翼的亲手插上这簪子,想必是极喜欢的,故而未曾给她插上而是转递到她面前。添香盯着那簪子看了一会儿,忽而一弯唇,轻声道:“丢了吧。”
“什么?”侍从仿佛没听明白,簪子还举在那儿没动。
添香一把夺过簪子,站起身朝着敞开的窗户狠狠的抛了出去,她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把过去,把曾经的寄托,全部的,狠狠的抛开,人总要活着,不可预知的总在未来的路上,既便不能和那个人同行,她仍旧得继续走下去。
“少夫人。”紫惠似知道她为什么丢掉簪子,缓缓走到她身边,扶着她,陪她一起看向窗外。此时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挡住了天际的那抹白,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有几只大鸟低矮的飞过,空气沉闷带着湿气。
“怎么这场雨还没下呢?”添香喃喃的说。
紫惠轻语,“就要下了,春雨贵如油,下了这场雨天就热了。”
“不对。”添香抿着唇,颇为认真的道:“你应该说,下了这场雨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