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巧容看着眼前倚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心里恨得不行。眼眶忍不住流出泪来。
宝应殿内室里,姚贵妃只留下吴太监,低声问道:“洪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吴太监眼皮一跳,忙道:“应该没有,郡主晕倒过后一直没醒。紫兰就是知道什么,一时半会怎么说得清,王爷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听信一个奴婢的片面之词?”
姚贵妃阴测测的道:“那他为什么要力保紫兰?当真看上了那小蹄子不成?”
吴太监不敢擅言,只得轻声道:“或许有几分可能。再者,王爷似乎不甘心娘娘摆布他的家事,最近总是跟娘娘有些冲突。”
姚贵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道:“让他几分,他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这个紫兰一定不能留了。就是清瑜那丫头我也不放心……”
吴太监闻言一缩,忐忑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姚贵妃低声道:“要是清瑜那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伺候她的紫兰也是个死罪。既然香云能用,你就让她动手。只告诉她,她宫外的父母弟弟,我可以保他们一世平安富贵。我想做个慈母,奈何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都是他们逼我的”
吴太监深吸一口气,低声劝解道:“到底是在娘娘宫里,真要是这样,只怕连累娘娘”
姚贵妃冷笑道:“本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年纪又那样小,今儿才发作了一次。正是天赐良机。只要下手干净利落,旁人能说出什么来?你倒是胆子越活越小了”
吴太监见贵妃娘娘心意已定,不敢再劝,只是换了个角度劝道:“与其动郡主,依老奴看,倒不如处理了姓罗的女人,都是她招惹出来的事情。只要她死了,所有的东西便烟消云散。王爷郡主就是心里有疑,也没处问去了。”
姚贵妃冷眼道:“你当我不想吗?二十年来,她一天不死,我便一天没有睡安稳过。但是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我最是知道皇上的。当日那种情况下,皇上都留那贱人一条命,皇上心中念着先皇后也好,念着那贱人也好,总是不会轻易放下的。万一皇上有眼线在她身边,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吴太监还想说什么,姚贵妃已经站了起来,换了支簪子插在头上,低声道:“我要去赴宴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吴太监忙扶起姚贵妃,送了出来。
陈洪恺笑道:“母妃,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免得父皇到了咱们还没到,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姚贵妃也换上了平时和煦的笑容,点头道:“正是,咱们母子身份高,不能让其他人小瞧了。”
陈洪恺与紫兰便一边一个扶着姚贵妃出门登轿,好一派母子情深,旁人看不出丁点母子间的嫌隙来。
吴太监默默看着他们出门,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了紧。贵妃娘娘华服背后的吉祥花草,恍然便如蜷曲的蛇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半晌吴太监才平静下来,回头叮嘱吴巧容道:“晚上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吴巧容疑惑问道:“王爷叫我帮郡主收拾……”
吴太监眼神阴郁,摇头道:“不用了。”。大文学 。dawenxue
正文 二百一十一、机关算尽
(大文学 。dawenxue) 巧容性子虽有些跳脱,也不是个笨人。大文学。dawenxue见吴公公跟着姚贵妃进去一会,便突然吩咐自己躲在殿里置身事外,哪里有不起疑的?况且吴太监脸色这般沉重,吴巧容自进宫起便没有见过他这样。吴巧容按捺不住,忐忑问道:“义父,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声义父叫得吴太监百感交集。他生于乱世,父母亲人早就失散,自己从小被选入宫廷,断了子孙根,一辈子都没了指望。但是他硬是凭着咬牙忍耐,百般小心,才一步步熬到今天,在内廷吴太监的身份几乎比肩于大内总管,也是太监中顶尖的几个之一了。虽则仍然是个奴才,却已经尝到了权利巅峰的滋味。只是越是这样,他内心越是寂寥。而吴巧容,自总角之龄选入宫廷,便入了吴太监的眼。不仅仅是两人同姓,更多的是巧容眉眼之间像极了吴太监的妹妹。让吴太监一见之下,便恍如见到了亲人一般。所以吴太监百般维护,让吴巧容成了贵妃娘娘的亲信。吴巧容性子不够沉稳,除了与生俱来之外,也有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吴太监爱护太过,宠溺造成的。这会吴巧容眼底不曾掩饰的关心,让吴太监心头一暖。
吴太监自然不能将实情告诉吴巧容,这里头的阴损算计,比起刀光剑影还要可怕。今天贵妃娘娘要自己做的事情,一个不好,便是五马分尸的下场。吴太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是遭了报应也没什么可怕的。而吴巧容,如此花样的年纪,正是生命刚刚展开美好未来的时候。吴太监突然对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一份亲情眷恋不已。他似乎有说不尽的话,想趁着今天对吴巧容一次说个够。可是话到嘴边,终究变成一声叹息。
吴太监强笑着安慰吴巧容道:“没什么事。你乖乖听义父的话,义父还能害你不成?只是你回到嘉王府以后,再不能像从前一般任性妄为,你已经是嘉王殿下的人了,后半辈子都要依附着王爷。贵妃娘娘虽然疼你,到底鞭长莫及,加上娘娘渐渐上了年纪,终究不是长久靠山。大文学。dawenxue你也渐大了,要懂得分寸,好生迎合着王爷,往后才有好日子过。”
吴巧容也明白,刚入王府的时候,她还自恃是贵妃娘娘的红人,有些自以为是。后来才渐渐明白,离开贵妃娘娘的庇佑,没了吴太监的关怀,自己不过是无根的浮萍,在王府过得艰难。这一次回到宫里,她也看出来,贵妃娘娘再对自己好,也绕不过王爷的态度。一个紫兰,王爷说要就要,贵妃娘娘虽然不喜,也没法子。吴巧容便点头道:“巧容明白。义父年纪也大了,不如求个恩典,出宫去荣养。在宫里辛苦了一辈子,老来怎么都要享几年清福。况且,巧容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回到宫里,想见义父一面也是千难万难了。若是义父能出宫去,巧容也可寻机会时时探望。”
吴太监苦笑,自己陷得太深了。留在宫廷,虽然心里辛苦些,还不至于怎样。若是想出宫,以贵妃娘娘那个犹疑的性子,又怎么能放心得下?他实在是知道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吴太监牢牢困住。不到他死的那一天,将永远不会卸下来。自由……将是吴太监这辈子都不能企及的奢望。
来世,即算是再怎么艰难,也要像个人一般活着,绝不能再如同这一世这般生不如死
吴太监微笑着对吴巧容道:“乖女儿,你有这份孝心,义父就知足了。义父劳碌命,荣养什么的恐怕没指望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就算是少见面,义父也知足。将来义父百年之后,你跟贵妃娘娘求个恩典,将我这身残躯领了出去,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就是圆了我们父女之情。”
吴巧容觉得今天吴太监的话题很沉重,似乎有意无意流露出几分厌世的情绪来。吴巧容忙道:“义父怎么这么说?女儿还要义父的看顾呢。女儿知道,这世上真心对待巧容的,就只有义父一人而已。大文学。dawenxue贵妃娘娘再喜欢巧容,也不过是把巧容当作了一颗可用的棋子……”说到这里,吴巧容忍不住紧咬嘴唇,停住不语。
吴太监是什么人,眼色精明到了火候,一看就知道巧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吴太监正色问:“贵妃娘娘要你做什么?”
吴巧容迎上义父严肃的目光,呐呐道:“娘娘不让我说,连义父也不让说。”
吴太监双手抓住吴巧容的肩头,厉声问:“到底是什么事?孩子你别傻,快告诉义父”
吴巧容想起贵妃娘娘的吩咐,也有些颤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轻声道:“娘娘让我想办法,把这里头的药粉混在王妃的吃食里头,这药无色无味,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只等王妃临盆的时候,必定会母死子痴。到时候,贵妃娘娘再将我扶正,那痴傻孩子让我来抚养,便可一举稳定我的地位……”
外头已经有些暮色,星星点点起了些灯火。而宝应殿里,只有两个呆呆的人,失魂落魄。
连吴巧容都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吴太监又怎会不明白?吴太监甘心做姚贵妃的棋子,那是因为他了无生趣。但是吴巧容不同,她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而姚贵妃这个命令,却让巧容九死一生。吴太监苦笑,以嘉王夫妻的小心,怎会让吴巧容将东西下到王妃的吃食里头?这几乎是不计较巧容的生死了。姚贵妃有多恨这一家人,毒媳弑孙,招招都是不留后手的狠辣。而吴太监自己与巧容,也不过被姚贵妃当作筹码拿去赌,筹码的性命,何值一谈?
吴巧容见到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