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事实。”红衣少年毫无罪恶感。似乎他刚才只是评价了一道菜酱添得太多肉炒得太老,做得不够地道,根本不是毒舌刻薄了一个美女。
锦衣公子无语地看着好友,决定还是换一个话题:“刚才你到底去哪里了?”
“去见了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比你那天从树上看到的那个还有趣?”
“这个嘛……”
说话间,姬祟云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少女的秀致面孔。那日天孙阁她临危不乱,当街刺马之举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今天一认出她来,他便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这少女是否能再带给他如那天一般的惊喜。不想,看到的却是一出虚伪无聊的家宅争斗。
起初他十分失望,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为一点蝇头小利,蜗角虚名而浸淫在内闱争斗之中的无聊女子,不想,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却听到她决绝的话语。
——你是愿意做这枝上的花朵,任人采摘,还是愿自己有一双可靠的手臂,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
她的声音清泠动人,但骨子里透出的坚定自信却令他也为之动容。寻常男子都未必有这般胸襟,不想她一介弱女子竟有如此见地。
所以,他忍不住现了身,试探逗弄了几句,结果她的急智再次令他吃惊。
——说起来,自己好像很多年都没被人逼得落荒而逃了呢。虽说只是小小游戏之举,但他也算是落了下风。
——姬家的男儿从不退后,所以,他一定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想到能再见明华容,姬祟云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灿烂之极的笑容,衬着他朗若朝日的俊美面庞,瞬间令几名附近的小姐面上飞红,不顾矜持地打听这是谁家公子。
但深知好友个性的锦衣公子,见状却情不自禁倒退一步:“你又开始算计什么了?”
每次这小子像这样笑的时候,就代表又有人被盯上了,准没好事!
姬祟云笑而不答,随手掸了掸沾落梅瓣的衣袖,却突然发现袖袋中不知何时已是空空如也。
——难道竟是落在梅林中了?
长眉稍蹙,随即又舒展开来,他笑得更加灿烂:很好,看来老天也想让他们尽快见面呢。
姬祟云落跑之后,明府梅林间好一通忙乱。
青玉那一嗓子抓贼自然惊动了巡逻的婆子。但当她们匆匆赶来之后,人已经走了。听一脸惊魂未定的青玉哭诉了一番自己进来为小姐采摘花瓣,却遇到个公子哥打扮的外男后,婆子们不敢怠慢,立即去回禀了老夫人。
但今日委实发生了太多事情,老夫人听后认为那是误闯入内院的男宾,听说人已经走了,便不愿再多生事端,只一边差人到前面去看是否有缺少的宾客,一边加派人手,在各院中细细搜寻有无其他人,严加值守。
在婆子们加紧搜查的时候,明华容拿着青玉带回来的那样东西,端详片刻,问道:“是他身上掉出来的?”
“是的。奴婢本来想当个证据呈给老夫人,但见这东西又精致又古怪,就想先拿给小姐看看。若是无用,再送过去,就说是刚找到的。”
“此物的确精致,却也不算太难得……”明华容手指抚过金属小盒上面精致的浮雕,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但终是将它推给青玉:“不必交给老夫人,找个地方先收起来,莫让人看见。”
——那红衣少年手中竟然有这东西,看来自己判断有误,他的身份定不是寻常人。此物既在自己手上,他多半会回来寻找。届时,说不定自己可以利用一番。
不过,现在她要先做另一件事情。
“让步月过来。”明华容向屋外值守的丫鬟吩咐道。
不多会儿,传话的丫鬟便来到了步月房中。彼时她正和刚从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的小丫头窃窃私语,得知明华容并没有吃亏,反而得了瑾王邀请参加腊八宫宴,倒是二小姐受了斥责被罚禁足三日,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虽然只是白氏身边的二等丫鬟,但夫人的手段她十分清楚。这么多年来,明华容还是头一个能在夫人算计下全身而退的。自己是夫人亲自赐下的,大小姐她……她会怎么对付自己?
步月本就心中惴惴,再听到这吩咐,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她勉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言去到小姐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明华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她将天孙阁送来的衣服抬到栖凤院去。
步月刚刚松了口气,立时又犯了难。她早猜出天孙阁送来这些不当时令的衣服,必是出自白氏的授意。这会儿二小姐刚受了罚,大小姐便将这些“物证”送上门去,岂不是要刺白氏的眼么?白氏一旦发火,她这小小丫鬟不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