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复,你到底想要什么?
沉思之间,红衣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明华容的时间算得很准,她的马车刚驶入皇城大门,后面值守的禁卫军士便大声命令手下关门。
夜禁一到,十六处皇城内门尽皆关闭,这是本朝创立起便留下的规矩,数百年来从无更改。
但今天却是有点意外:一名白袍玉冠的青年见城门即将关闭,竟是不顾规矩,在内城内打马狂奔,一路飞驰。马骑所至之处,不但惊倒了数名宫女,连明华容的车驾也险些因为闪避不及与这莽撞的青年撞在一处。
在城门将合未合,尚有一线空隙之际,这玉冠青年再次催动座骑,抓紧这一线缝隙,迅如雷电般飞奔而去。
宫内近年太平,从来没有过这等打马奔走的事,值守的小兵一个阻拦不及,让他跑了,只当捅了大篓子,立即便召集弟兄要追赶那狂徒,不想才说了一句,便被首领斥道:“嚷什么嚷,你眼睛瞎了么,没看到那是瑾王殿下吗?”
听到这名字,小兵顿时哑然。瑾王贵为王爷,自是有可在宫内打马奔驰的特许。不过……想了半天,小兵仍是没能敌过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道:“瑾王殿下不是向来都很讲究风度么,他从来没在宫内纵马飞奔过,今儿怎么会……”
闻言,首领又瞪了这不开窍的小兵一眼:“做好你的份内事儿,其他的不要多问!殿下在想什么,咱们这些小喽啰哪里有资格知道!”
“哦……”小兵讪讪地摸了摸脖子,悻悻跑去关门不提。
这些对话自然没有逃过明华容的耳朵。她虽在车内,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略一沉吟,立即心中了然:今夜焦头烂额的人注定不只白家,还有瑾王。先是陈江瀚与杜唐宝在宫内出了事,挑起他手下两派人的暗中不满。今日白氏一死,瑾王不知底里,多半会猜忌白孟连、觉得对方说不定会认为是他下的手。也难怪他一反平日的小心低调,急于赶出宫去布置善后。
看来,白氏之死对于诸方势力都是一个危险的讯号。自己今日逼死白氏,原本是一时恨意难当,倒没想到这些连锁反应。现在看来,或许可以趁势为之,趁着局势混乱,再为那些人添一把火。
这时,与明华容同车的宫娥终于从适才的惊吓中缓过劲儿来,立即询问明华容有否受伤,是否受惊。听到她的话,明华容从沉思中惊醒,安抚地向她笑了一笑,说道:“我没什么,倒是姐姐气息紊乱,今晚回去后得喝碗安神汤,好好歇一觉才是。”
宫娥连称不敢,又命太监检查过车子并无问题,这才继续往清梵殿驶去。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回去时已是时辰不早,但平日这个时辰已经睡下的长公主,这会儿殿里却还透出光亮来。
明华容还以为她是听说了白氏之事,等着安慰自己,便过去请了安。不想,长公主却似是怀着心事,向来淡然的神情有些恍惚,见她回来也不提别的事情,只草草问了几句,便让她快下去歇息。
——怎么连向来不惹俗事的长公主也变得奇怪了?
心怀疑惑的明华容,不禁在宫人送宵夜来时问了一句:“我离宫这一日,公主殿下有没有吩咐过什么?”
那宫女想了想,笑道:“明小姐请放心,公主今日并没去织房,更没想起什么新鲜花样子。原是临亲王适才突然过来探访殿下,只是没说上几句话,王爷身边的人似乎因为桩急事把王爷叫走了。之后公主便焚了香看经书,再没提别的事。”
闻言,明华容不禁眸光微动。通过诸般隐隐约约的迹像,她早猜到在长公主心中,临亲王地位非同一般。只是,临亲王甚少踏足这清梵殿,而长公主也从不主动去见他。今日临亲王难得前来,却又匆匆离开,也难怪长公主会显得心事重重。只是……临亲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离开呢?会不会与今天的事情有关,还是另有其他缘故?
明华容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便不再理会,梳洗之后便上了床榻,一夜无梦。
大仇得报的明华容睡得很沉,但对于帝京诸方势力而言,今夜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王府。
当值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不明白向来好脾气的王爷为何回来时神情会那样难看,服侍他更衣的丫鬟只是因为没及时替他除靴,便被他重重踹了一脚,拉下去锁在柴房里。这将平时都争着往瑾王面前凑的丫鬟们吓得不轻,今夜必须当值的下人们都绷紧了皮,生怕自己再出岔子,又惹来一顿排头。
门窗紧闭的书房之内,瑾王一反平日的温文儒雅,神情宛若笼中困兽一般,烦燥不安。
见主子如此,他的心腹幕僚洛先生也是神色肃然,说道:“王爷先勿心焦,刚才听您说过种种情况后,在下已有了些许腹案,王爷可要一听?”
瑾王本就是找心腹商量对策来的,闻言立即精神一振,道